平日宁静的皇宫因为这喜事颇显热闹，虽不是立后，但比起以往立妃，仪式感强了很多，更是宴请了全城的臣子和达官贵人，小月对这些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全程跟着搀扶的嬷嬷提示，完成了一些仪式和跪拜，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金黄的龙腾靴子，才起了波澜。
“新娘快跪拜你的夫君~“嬷嬷在耳边轻声提示。
小月有些茫然，她曾见过民间的婚礼，跪拜父母是天经地义，可为何新娘要跪拜自己的夫君？
“新娘快跪拜你的夫君啊~”见小月未动，嬷嬷以为她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次。
小月想不明白，内心有些抵触，民间结婚不都是夫妻共拜天地吗？站着动也没动。
察觉出小月的不情愿，嬷嬷悄悄抬眼瞄了一眼正坐在前方的明辰，见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异常，着急地扯了扯小月的袖子。
“快点跪下！”
在嬷嬷的催促下，小月方缓缓跪下。
“身为本王的第一位妃子，更是明国的首妃，希望昙妃能恪守职责，直至册封皇后前，代为打理好后宫。“
头顶传来明辰的声音，和平常无异的淡然。
小月身子微颤，竟没有预期嫁给明辰的喜悦感。
“是。“
轻声回应后，明辰起身，靴子移动到了近在咫尺的眼前，小月心里一紧，便感觉明辰伸手握住了自己袖子下冰凉的手，微微借力，便从地面站了起身，心里一阵窃喜。
“扶昙妃下去吧。”但仅此，明辰便将小月交还给了嬷嬷。
小月心里又是一阵失落，听闻满堂宾客的贺喜声，却只能被嬷嬷扶着从侧门去往寝殿等候。
“娘娘，恕老奴多嘴，陛下不但是你的夫君，更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君王，不会独属任何人，您即为妃子，还是不要抱过多幻想，以免伤了自己。”出门后，嬷嬷突然说道。
小月一时无声，听着嬷嬷的话语，心里不是滋味，她曾以为嫁给明辰，便是收获幸福，达成了自己化作人身来这的出初衷，如今看来，人类的情感和世界，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的多。
“谢嬷嬷。”小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管怎样，她都离他更近了，不是吗？
夜已临，宴未散，小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知道脖子被头上的饰物压得生疼，而头上的盖头也被嬷嬷在三叮嘱不能揭下。
“嬷嬷，陛下来了吗？”小月第三次问道。
“娘娘，快了，您再等等吧。”嬷嬷的影子倒影门上。
“那我能吃东西吗?我饿了！“
“娘娘，在陛下来之前，您可什么都不能做。“嬷嬷有些急了，生怕小月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情。
“那陛下什么时候才来啊？”没想到会这么累，不准动也不准吃东西，小月有些委屈地嘟起嘴，话语也带了些怨气。
“快了，快了！”嬷嬷只能无奈地哄道：“宴会也该结束了，这陛下怎么还没来？难道是喝多了？”嬷嬷悄声地嘀咕，刻意放低声音，害怕小月听到，却不想她的耳力，非常人能比。
小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心里一阵刺痛，连忙安慰自己:”不会的。“但随着时间分秒逝去，寝殿始终无人靠近，那个想法，也越来越沉重。
“嬷嬷，二更已过，你们先退下吧。”听到外面巡夜更声，小月跟门外的嬷嬷说。
“可……”嬷嬷有些不知所措。
侍寝夜，宫女和嬷嬷都只侯到二更，没有命令，不可靠近，直至五更后才来守候主子醒来，婚前特意来了个嬷嬷教小月侍寝之事，小月记得有此规矩。
“退下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嬷嬷犹豫片刻，看了眼昏暗夜色，朝不远处的宫女们做了手势，遣她们都退下了，然后贴近门，轻声道：“那老奴就先行退下了，娘娘……若是实在累了，不妨先行歇下，若陛下过来，我会即刻来通知您。“
“谢谢嬷嬷。“明白了嬷嬷的用心，小月心里一阵苦涩，只怕他，今夜是不会来了。
“我再等等……”
时间似乎被放慢了数亿倍，小月也抵不住疲惫，就这样坐着也打起了瞌睡，直至远处更声再次响起，猛然惊险，竟已三更，明辰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小月伸了伸脖子，小腿处也传来一阵抽搐，内心所有的堤坝在崩塌的边缘，心里似有千万螨蚁，难以息宁。
终于在四更之际，扯下了头上的红布，开了房门。
廊外寂静如常，只是天上的皎月高挂，照亮了远处的建筑轮廓，庭院深深，宫墙高伫，新婚第一天，小月便体会到了前人说的后宫之幽。
“哐当~！”
一身金属跌落巨响，小月拔了头上的沉重冠饰，提起裙摆，奔出了寝殿，鬼使神差，朝着后花园方向。
大红的嫁衣在月下妖娆诡异，风鼓动的硕大袖摆，和飞扬的发丝缠绵，平日不觉这廊此般长，纵然跑到心力交瘁，却不见黑夜的尽头。
随着蹒跚脚步的靠近，耳畔琴声越发清晰，小月气喘吁吁，眼前小道的尽头，便是她初见明辰的亭子，虽有白幔遮挡，但依然能够清晰看到那满腹惆怅的倒影。
傻傻楞在原地，有汗水从鬓角滑落，小月体会到了一种不曾有过的心痛，望天那格外皎洁的月色，似第一次相见，他原来一直如此，未曾变过，自己也从不曾走进过他的内心。
“夜晚霜寒重，陛下小心身体。”
忽闻一道细软女音，明辰微微探头，眼里有些醉酒的迷离和吃惊。
“你……为何在这？”小月正掀幔入内，从始至终，未闻脚步声。
“久不见陛下归寝，就出来走走。“不知此时脸上的笑容，是否自如。
“朕……“明辰露出歉意，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新婚之夜不见君，都是巨大的伤害吧。
见他衣襟有些渗湿，不知是霜还是酒，小月微微靠近，运功掌内汇出热气，为他烘干：“这样容易着凉。”
明辰只觉一阵暖意，透过衣服轻拂过肌肤：“小月……”明辰握住了小月的手，终止了运功：“朕没事，已快四更，你先回房歇息吧……是朕，对不住你。”
“今晚，让我陪你吧。”小月看着明辰，认真地说，被握住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
“你不是爱看我调香吗？”看了眼亭外开放的昙花，小月嫣然一笑：“我用法术调香给你看吧！”不等明辰答应，便已起身。
她不想给他任何机会拒绝自己。
五更嬷嬷和宫女按规矩准时出现在了寝殿，却只见寝殿之门大开，地上散落着新娘的冠饰和头巾，嬷嬷匆忙进屋巡视，未见小月身影，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嬷嬷，怎么办？娘娘不会想不开吧？“一旁的丫鬟连忙问道，昨夜洞房明王没出现，只怕整个皇宫已传遍。
“快通知侍卫在周围找找。”嬷嬷连忙转身，拔腿刚走出寝殿门，却一下跪倒：“拜见陛下。”
只见明辰从长廊缓缓而来，月光倾撒在金黄的龙袍上，怀里似有什么东西，走近一看，竟是她们正准备去找的昙妃娘娘，还穿着今日的大红嫁衣，在明辰的怀里睡得正香。
明辰没有多看嬷嬷和宫女一眼，径直入了寝殿，轻缓地将小月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你们在门口候着，不要叫醒她。”明辰临走前交代嬷嬷。
“陛下……不留下吗？”嬷嬷犹豫再三，问道。
“该早朝了。”明辰望了眼天色，缓缓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