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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方寸地,虎卧龙藏(六)

只听那秃顶骂道:“你个小子!就没个正形!”

徐万成挨了骂也没生气,起了身向秃顶递烟:“梁叔,来一根。”

秃顶接过烟道:“这么叫多好!”说着止住了徐万成掏火机的动作:“自己有,你下你的棋。”

徐万成笑着,回过身给洪术一根烟,洪术也没客气就接了过来,一边摸出火来点上,一边跟秃顶打招呼:“梁叔早!”那秃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徐万成笑道:“梁叔,您怎么不去看王叔下,我这臭棋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他的!”秃顶摆着头道,“看他的棋伤自尊!还是看你的好,偶尔还能挑出毛病来。”

老板的笑声响起:“传功啊,别开我玩笑了,说得我好像是绝顶高手似的,别把小朋友吓着。”

洪术感觉,吴辽好像真的被吓着了,从自己这边看过去,他的手很不明显地有点儿抖……

年轻人心理素质就是差啊——洪术想着,看了下棋盘,把子拍了下去,头一抬,眼睛顿时一亮,那眼神儿就定在了端着茶壶茶杯走进来的林娟身上,把她从门口一直拉到了桌边。林娟到了桌边,把东西往梁传功身前一放:“梁叔慢用!”然后转身就要走,洪术明显地看到了她偏过脸之后翻的白眼和撇起的嘴角。

感情还未巩固,我老人家还需努力——洪术想着,又看了下棋盘,手里捏的子又拍了下去。一声清脆的落子声之后,徐万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洪术,你这可不地道,我还没下呢,你怎么连着来了两手?”

听到这话,洪术那堪比城墙厚的脸皮难得地泛出了点红,手飞快地把子捡了起来:“嘿嘿,没注意,没注意,不好意思啊徐哥。”

“没注意?下棋的时候不注意棋怎么下,你都注意什么去了?什么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徐万成的话像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是男人都看得懂的笑,让洪术看着心里都有了那么一点感激的意思——林娟是看不到徐万成的表情的,不过话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刚走到门口的她立即转过身,喊了一句:“都不是好人!胡说些什么呢!”随即便看到屋里几个男人全冲她瞅,顿时一股羞意从心头冒了出来,赶紧转过身,跺了跺脚,逃也似地下楼去了。

梁传功呵呵地笑出了声:“呵呵,年轻人啊……”说完一看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身上,赶紧摆摆手:“不要看我,各忙各的——给我老老实实写作业!”这后一句却是对徐万龙说的,把正东张西望的小家伙吓老实了。

又过了一会儿,洪术这边才下了没十几手,吴辽就向老板投子认输,声音小得很:“不行,下不过。”但还是被屋里众人听到,梁传功又呵呵笑道:“小伙子,这话可就错了,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这话被老板“呸”了一口:“传功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正经!”

梁传功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如果太正经,哪里能拐到个漂亮老婆——怎么,王哥,你吃醋了?”

老板摇摇头,没理他,对吴辽道:“小吴,来,复盘。”

“好,谢谢王叔。”吴辽忙不迭地回道。

时间过得不知道是快还是慢,反正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洪术这盘棋就下完了,输了近十个子,可以说是特别惨了,不过梁传功却在旁边夸了他两句:“小伙子不错,跟万成下才输了这么几个子,不错!不错!”这话洪术听了,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了事,徐万成却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神经辩了起来:“梁叔,你别看他这样,昨天他还赢过我二百块钱呢!今天可能是没带彩,他就没认真下……”

梁传功“哦”了一声,还未说什么,老板在旁边就道:“万成,是不是我今天不让你跟他下彩棋,你心里不舒坦?”

徐万成听了,赶紧转过身去,陪着笑道:“哪能呢王叔,我这不是跟他闹着玩的吗。”洪术也道:“昨天我就是占了徐哥轻敌的便宜,其实我水平就是不如他的——噫!”

这声惊叹是对着门口而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一个人,是个女子,或许,从她的年龄来看,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不过洪术心头却总是想着“女子”这两个字。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坤包,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身裙,裙裾刚过了膝,扎的马尾轻柔地搭在左肩上,一直垂到胸前,额上一丛流海儿,却挡不住细长的眼眉,脸颊上也浮着丝红晕儿,再往下看,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口,尖尖的下巴稍向前翘着——像极了画中的工笔美女!让洪术看得眼都直了。

“漂亮吧?”梁传功问。

洪术不假思索地回答:“漂亮!”

“呵呵……”梁传功笑了起来,“小伙子,人呢,不能太花心!”

“本来就漂亮吗,我夸她跟我花不花心有什么关系!”洪术正颜道,“就是天仙儿下凡了,我也只要小娟一个!”

话音刚落,一声冷哼就从门外传来,接着脚步声响了起来,洪术飞起身绕过桌子几步蹿出门去,却也只听着脚步声到了楼下去了,连人的影儿都没见着。

咱可不下去——洪术想,就她那脾气,这当头儿我下去还不被她撕破脸……

想着,他转过身来问那女孩道:“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那女孩扫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显得可爱至极,所以她下面的作为使洪术难得的没有生气——她甩都不甩洪术一下,直直地走到老板跟前,从包里掏出个红红的东西递过去,道:“王先生,久闻阁下清雅大名……”

声音也好听。跟着后面晃进来的洪术这时候干脆就闭上了眼睛——权当欣赏音乐了……

不过他想多听一会的企图没有得逞,女孩才说了几句,就被老板的笑声打断:“小叮当,就知道调皮——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女孩儿止住了话,也笑出了声来,洪术听着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只觉得好像被电打着,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再看看吴辽,只见他眼直勾勾地朝女孩儿的脸上看。

这小子真没出息!洪术忿忿地想,浑然忘了自己刚才也是差不多的德性。

女孩止住了笑,道:“王伯,我爸让我来催你了,一是要钱,二是要名单,你怎么老拖呀!”

“钱倒不是问题。”老板笑道,“就是名单我还确定不下来——我这地儿偏,实在是没多少高手……”

洪术这时候已经在旁边拖了个椅子坐下看美人,只见她又皱起了鼻子:“王伯,你就会骗人,这几年清雅的比赛成绩哪里差了!”

“呵呵,那是侥幸!侥幸啊。”老板笑着,把刚刚女孩儿递过去的东西打开看了:“哦,剑峰要结婚了——你这小姑娘,佟老三哪里是让你过来催我的了!”

“就是让我来催你的!”女孩道。“我爸说,把请柬给你王伯送去,顺便问问比赛的事怎么样了——这不就是让我催你吗?”

说话间,她跳到了老板身后,不停地晃他肩膀:“王伯!你就快点啦!”

“急什么!”老板道,“那哪里一会儿工夫就能做出来的!”

“人不好选啊……”老板闭上眼睛靠到了椅背上,“小叮当,给王伯按摩一下王伯可能就会很快把名单想出来了。”

女孩一下松开了扶在老板肩上的手:“才不呢!又想让我义务劳动——反正你总要弄出来的,急的又不是我。”

说着做了个鬼脸,可爱至极:“不跟你说了!”

她转过身来,这才开始跟其他人打招呼:“梁叔好,徐哥好——小虫子,你也在啊?作业多不多?要不要姐姐来指导你一盘棋?”

“佟玲姐,我们这星期布置的家庭作业好多!真的!”小家伙晃着他手里一大叠本子哭着脸道,“真的没时间再教你下棋了。”

“原来这小美女叫佟玲……”洪术听着便记在了心里,一看旁边的吴辽在点着头,便料到这家伙对这事儿也上了心——色狼!洪术毫无自觉性地腹诽了他一句。

“了不得了你!”佟玲嚷着跑了过去,“小虫子,你就再是专业棋手,当年也不是姐姐我教出来的,刚过河就想拆桥了是不是!”

徐万龙见她张牙舞爪地跑过去,赶紧起身就跑,只是没跑多远就落入了魔爪,佟玲一手扯着他胳膊一手捏着他脸蛋,道:“来,让姐姐看看,我们的专业棋手的脸皮是不是比业余的时候厚了……”

专业棋手?洪术大吃一惊——这小东西,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啊!他赶紧把征询的眼光向老板望去,老板看他这神情,笑道:“小龙是去年才定的段。”

“哦。”洪术想了一下,问:“他是哪个道场的?”

老板笑了两声,回道:“他没在道场学过,就是小时候起跟着万龙在市里几个棋室玩,去年我们几个人一琢磨,就走了省棋协的关系,弄来了一个名额。”

顿了一下,老板又道:“小家伙挺争气!”

说得轻松!洪术看着小家伙挣扎的样子,不觉得心里有了点古怪的感觉——这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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