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一愣，唰的拉长了脸，“不知羞耻！”
话毕便放开沐苏苏。
沐苏苏张大嘴不可思议，登时怒了，“你说我不知廉耻？你不也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吗？凭什么这么说我！”
“无需多言，你再不说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我便对你不客气！”穆羽心里着急，不自觉便恼羞成怒了。
沐苏苏气得咬牙切齿，可看着穆羽脸上冷冰冰的面具，又想到面具下的伤疤，忽的心就软了下来，她放缓语气，“穆公子不必提防我，我只是想帮忙罢了。”
她的语气很失落，穆羽的心毫无预兆的疼了。
“穆公子，念儿…据我所知，念儿应该是…死了，是你救了他吗？”沐苏苏垂下头，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将左手的大拇指狠狠掐着，以掩饰她内心的紧张和沉重。
她一向爱做这个小动作。
“三小姐，你和苏苏的年龄差距如此之大，身份更是云泥之别，你说你与她萍水相逢我还信，说你和她是莫逆之交，莫不是真以为我有那么愚笨？”穆羽反问，眸子却是紧紧的盯着沐苏苏正搅在一起的两只手！
若说两个人面貌像，他还不会奇怪，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但是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像另一个人，连小动作都能做的一模一样，除了面容，两人是惊人的相似，这根本就说不通！
沐苏苏并没有发现穆羽已经快要识破她了，只顾自说自话，“穆公子，我见念儿脸色苍白，像是气血虚，是因为早产的原因么？你又是怎么将他救活的呢？他明明被扔…”
“苏苏？”穆羽轻声一喊。
沐苏苏话音戛然而止，她猛然抬头，却望进了穆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眼便是万年。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你是想说念儿早产，生下来本是奄奄一息，被扔进乱葬岗，是怎么活的？我又是如何将他救了么？”穆羽直直的看着沐苏苏，轻声呢喃，“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念儿被宫人拿去扔掉的时候，我正好赶进宫想要救苏苏，在路上碰到他们想要扔念儿，就一路跟着她们，待他们将念儿扔进荒郊的乱葬岗后，我便立马将他捞了起来，我救下他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我心念苏苏安危，就将孩子交给了灵胥。可是还是去迟了…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苏苏死在我眼前。呵，许是上天垂悯，念儿命不该绝，在悉心调理过后，他渐渐好转起来。”
沐苏苏泪流满面，穆羽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戳她的心。
“念儿也坚强，不足月就开始针灸，吃药。刚开始扎针还嚎啕大哭，但是后面习惯了就不哭了，只是哼哼。再后来吃药也吃惯了，药水再苦他也不吭声，就瞪着一双黑眼睛看人。他很怕生，之前是除了我和师傅谁也近不了他的身，灵胥也不可以。他不喜的人靠近他，他也不哭，就是小拳头攥的紧紧地，那防备的表情做的不比大人差。”穆羽看着渐渐哭成泪人儿的沐苏苏，眸光也变得越来越深沉。
沐苏苏却是泪水决堤，眸里就像是装了一条河，怎么也止不住的淌水。
她的念儿，才多大，就要忍受如此苦痛，穆羽说的轻巧，可是其中的难过怕是只有念儿自己知道！
“念儿，是什么时候会走路的，又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沐苏苏难过的不能自已，眼前全是一片水浪。
穆羽沉默，走到沐苏苏身边，“念儿周岁两个月便能清楚的喊人了，只是他身体很差，快两岁时才能走稳。就是这样也是靠师傅用了许多珍贵名药加上平日里悉心的膳食给他调理才达到的效果，比预料中的要好很多了。”
“苏苏。”见她抽泣的身体一顿，他极力忍住想要拥上去的心情，“苏苏，你为什么还活着？我明明，亲手…”
他有些说不下去，这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伤痛！
那天他背后受了数箭，本以为就此陪着苏苏下黄泉，他的亲卫却赶到了，杨宸德没能杀了他，他在混乱间将苏苏的尸体带走，亲手挖坑将她埋了，他后背流血不止，淌在埋苏苏的泥土上，染红了那方土地。
最后他晕倒在苏苏的坟边，醒来时已经回到了东牧。
两年来，他从未在踏入北州京城的那抹孤坟，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他从不想承认，苏苏已经离他而去。
也幸好，苏苏并未离开他，就如几百个夜晚，他在梦里看见她灿然的笑容一样。
“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沐苏苏不敢抬头，怕本已经崩溃的泪腺再次崩塌喷涌。
“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经说过，不论你变成什么样了，我都能认出你吗？”穆羽轻声道，上前一步双手捧起沐苏苏的脸，像捧着一件无比珍惜的宝贝，“苏苏，你是易了容吗？”
沐苏苏不得不看向他，之前总是想着和他相认的场景，或是热切的拥抱，或是嚎啕的哭泣，却从未想过是如此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她就是苏苏，她很想他，她欠他一声抱歉。
“木鱼，你这条疤，是怎么回事？”沐苏苏不答反问，做了做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
她揭开他的银色面具，面具下的轮廓依然俊挺，但美好的容颜已经不在了。
一条自眉骨穿越鼻梁到鼻翼的长疤，如蜈蚣一样蜿蜒的覆在穆羽的俊颜上。
沐苏苏心疼的摸了上去，手下的微微凸起的触感让她再度哽咽了。
“别哭，我都说过不想你哭的，就算是我也不行。”穆羽微微一笑，星眸也有水光。
他多高兴啊！他的苏苏没有死，他没有失去她。
“你还说呢，你以前不是说过一眼就能认出我吗？”沐苏苏想起不久前在戚府看见他的时候，他一脸的陌然。
穆羽愣了愣，哑然，“你都成这样了，我怎么会认出你？况且你连性子都有些变了。”
他真是冤啊！
“是你自己说的，就算我带了面具都能认出我的！”沐苏苏眸中含泪，嘴角却带笑。
“你这何止是带了面具，明明就是换了张皮！”穆羽抽了抽嘴角，却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沐苏苏虽然想要亲近穆羽，可真的被他亲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吸了吸鼻子，“干嘛呢？有鼻涕啊！”
穆羽身体一滞，这是高贵的沐苏苏说的话吗？
“你真的是苏苏？”他挑眉。
“都这样的情况了，我说不是你还信吗？”沐苏苏无奈，从身上取下绢帕擦眼泪。
穆羽拿过帕子，替她擦拭起来，动作极尽温柔，“不信，我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毕后，他又疑惑，“你这不像是人皮面具，苏苏，你究竟发生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