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外众人让进屋内,王管事再次和大家商量起应对恶鬼的事宜,恶鬼如今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审判之剑就会收割走自己脆弱的生命。
众人正当如前次一样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名身穿蓝袍的住客却站出来说道“我曾听人说过,有一种邪修,专修鬼道之术,此类邪修初级时被称为驭鬼士,肉身并不如炼体士强悍,却能驱使恶鬼取人性命与百里之外,而所养恶鬼平日里禁忌诸多,不仅要日日供奉活物生食,还要每隔一段时间为其提供或者放任其自己寻找活人精血,我观这两次血案都及其与描述中的恶鬼取**血相似,不知诸位可有同感?”
王管事翻眼看了看说话之人,事情出了这么多天你一直不吱声,如今刚出现一个“百花万珠玉睡莲”你就蹦出来提供线索,可见其一直以来就没按什么好心。
这时另一人也站出来道“对此邪修我到也听说过一二,据说能百里之内取人性命的都不是一般的驭鬼士,最少都要是能驾驭“幽冥鬼使“的高阶驭鬼士才行,普通的驭鬼士也就能驭鬼一两里十来里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而那些只能驭鬼一两里的初级鬼士,一般也就养养新死胎儿化的小鬼而已,这种小鬼虽然也能杀人于无形但却法力低微很容易灭杀的。”
王管事心中一声冷哼,心想“又蹦出来一个~”
又一人站起来说道“若是驭鬼士的小鬼害人,倒是有办法可以查证一二”
“什么办法?”若灵好奇的问道。
“驭鬼士所养的小鬼长期与人为伴身上难免沾染活人的阳气,法力低微不说,而且在害人时多半要借助阴秽之物过滤人血中的阳气,才可取人性命,而被阴秽之物阻挡在人体内的阳气,大多凝聚与心房之内,所以被鬼士养的鬼杀害之人,虽然外表枯干但心房之内却是血气浓厚,所以要查证是否被鬼士小鬼所害,只要破开心房看有没血气流露就可知了。”
众人听言,沉思片刻,一人手持匕刃走到床前,一刀狠狠扎在干尸的胸口之上,刀刃尚未拔出一股鲜红血气如喷泉般喷薄而出,血气直冲房顶,在半空中才力竭而散。
这样的景象再不需要解释什么,当下王管事分派人手到小镇各处重新收集鬼士的情报。
直到下午时分,打听消息的人才慢慢聚集回来。
鬼士的消息没有一点线索,却打听出一件诡异的事情。
三年半前,镇东的老李头家有一天家里大人都出门去了,留下一个七岁的男孩独自在家看门,等到家人回来之时却发现小男孩早已吊死在西屋的房梁上。
这事诡异之处在于小男孩死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女式红裙,双手双脚被捆绑了个奇怪的绳结,脚上吊挂着一个重重的秤砣,额头有个米粒大的针眼。
老李头家里将小孙子辈害的事报到了府衙,捕快到了现场看到小男孩的样子,当即就草草结了案。
镇子里的百姓基本没什么见过大世面的,却也是笃信鬼神最深的普通人,老李头的孙子死的如此诡异,很多人都将其和鬼神联系到一起,因此虽然府衙草草结案,却也没人愿意深究下去,于是这件事就成了镇子上众所周知的悬案。
这个消息让众人确定下来这个小镇上有人养鬼,小男孩的死法是标准的取生魂炼鬼的步骤,鬼士被称为邪修不是没道理的,行事阴狠歹毒是他们的一惯修行方式。
可惜的是,虽然确定害人的是鬼士,却根本查不到任何的行迹,客栈众人在几番争论后也只得无奈散去。
……。
深夜时分,王管事的房间里,负手站在桌前的他一脸严肃之色,白天的那尊“百花万珠玉睡莲”正摆在桌面之上,在灯光下莹莹散发着璀璨光芒。
这一趟买卖出了太多意外,如今还被困在这么个小镇里提心吊胆,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眼前的重宝是机缘也是祸端,单单靠自己,王管事并不觉得能保住此物,先不论自己如何才能将其独占,就算以后真的那拿出来与人分享,也不相信没人会不想吞了他的那一份,而商会那边也是肯定回不去了,以东家那贪婪的个性,不可能放任自己拥有这么价值连城的财富。
如今自己手里也就只剩下那几个一起出发的商队护卫还算可靠,但光凭他们几个在以后的日子里根本没什么大用。
从这段时间接触来看,客栈里有底子的好手可不在少数,这年头出来走南闯北的基本没一个是简单角色,即使那两个半路上搭车的小屁孩偶然间王管事也会从其身上感到心悸的气息。
他也算是个老江湖,几十年走南闯北下来,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基本上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那个女孩倒还罢了,第一眼看见小男孩的时候,那双水灵灵的大眼里竟有着和年龄不相符合的淡淡阴冷之色,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屁孩该有的神色。
也正因此,两个小家伙才能跟着商队一路逍遥到这里,换了真正不谙世事私奔的小情侣,落到他们手里,按过去的规矩不过是两个送上门的货物而已。
王管事确定那个叫灿生的小男孩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不是现在自己陷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他一惯的谨慎是不会去招惹这种人物的。
如今无人可用之下,说不得要冒点险将此二人和自己捆绑在一起,毕竟对付两个小孩总比对付一群江湖老油子要好的多。
心中盘算着如何将两个小家伙拉进自己的布局里,没有任何征兆的王管事突然眼前一片血红。
原本点燃的油灯也骤然熄灭,视线所过之处除了漫天遍地的血浪就再无它物,整个房间都变成了血的海洋,而他仿佛只是漂浮在海洋里的一只被浪潮抛卷的蝼蚁。
冷汗顺着背脊流淌而下,不用问也知道自己成了恶鬼今晚的目标。
血光中,一个身穿红裙的小男孩出现在视线里,男孩面部步满疤痕,仿佛被人切成了好几块,再粗暴的用钢丝强行缝合在一起。
见王管事惊恐的看着自己,小男孩诡异的桀桀冷笑起来。
想要大声嘶喊,王管事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而要逃出房门,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动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终于知道,为什么恶鬼杀了这么多人却从未惊动过任何人。
男孩耷拉着双手,头颅低垂着,透过发间阴冷盯过来的眼睛里满是血丝,鲜血顺着勉强缝合在一起的疤痕缝里滑落脸颊,再滴落地面。
若是如其他人般在睡梦之中被恶鬼找上门倒也罢了,但如今自己无比清醒,就这样看着死神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深深的恐惧和等死的无力感,让人疼苦的想要发疯。
从血光中带着诡异笑容,缓缓走过来的小男孩突然身体一个虚幻,再凝实时却幻化出二十个一般年龄大小的或男或女全都穿着红色女裙的小孩来。
驭鬼士养鬼如同炼体士养兵器一样,需要不断的将新的同质灵魂融合在所养的恶鬼之中,才能不断的控制恶鬼并提升其能力。
显然,这幻化出来的二十个小男孩小女孩都是已经被鬼士残害虐杀融合在一起的同年同月同日冤魂。
小男孩原本脸上被钢丝缝合在一起伤口,也是一种怨魂被强行融为一体的外在表现。
二十个小孩带着同样诡异的笑容,却用不同的姿态围绕着王管事蹦跳欢闹起来,仿佛生活里得到美食的稚童般高兴的忘乎所以。
王管事想要驱赶想要反抗,但双手每一次挥动都只是穿过一道道血雾般的影子,双脚每一次踢踹都不过是从空气中穿梭而过。
孩童们围绕在四周,戏谑的调戏着他,时不时的在他身上抓挠上几下,然后化为一片血影飘散到它处,任由其手舞足蹈的如同个和空气搏斗的疯子。
片刻之后,徒劳无功的王管事跪倒在地,看着那一张张在自己眼前狰狞怨毒的孩童面孔,竟无声的疼哭起来。
眼泪让孩童们很是烦躁,曾几何时他们也都如此绝望的哭过,虽然已经不知道自己曾为什么而哭,但灵魂深处被印刻下的烙印却提醒自己,眼泪伴随着的是绝望和不堪忍受的伤害。
烦躁让孩童们失去了继续嬉戏的兴趣,手中突然出现一块块黑红的绸布,一拥而上的将跪坐在地的王管事包在了布里,二十个小孩再合为一,化为红裙小男孩。
黑红绸布就是鬼士给小鬼们炼制的过滤人血阳气的阴秽法器,是以从死人身上扒下来寿衣为原料,装过死人的棺材为柴火,人骨为灶台,用磷火烘烧,坟土烧制的陶罐为炉鼎,女子月事经血为燃料,尸油、毒虫为辅料,染织而成。
这东西没别的用处,但对阴气不足惧怕阳气的小鬼们却是必不可少的法器。
红裙小男孩一口咬在绸布之上,王管事浑身的精血立刻如放闸般的从布面上涌进小男孩的嘴里,无论他怎么争扎,整个人都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肉眼可见的快速干瘪下来。
红布一卷收回,一具枯瘪的干尸掉落地上,充满整个房间的血海也遽然缩回到小男孩的身体之内。
放在桌面上的“百花万珠玉睡莲”在一片黑暗之中依然散发着莹莹宝光,红裙小男孩望着眼前的宝物桀桀尖笑,一把将此宝抓在怀里,身体化为一片血光朝窗口飞窜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