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除了指生理上的睡梦以外,一般还指各种各样的幻境,以及一切超越现实限制的向往。
钟原又做噩梦了。
当早朝的时候刚到,钟原被黄锦叫醒之后,冷汗淋漓,心脏噗通乱跳,衣服贴在身上很是难受。但他没马上起床换衣服,而是躺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晚上那离奇古怪的梦。
昨晚,钟原先是梦见自己带领着千军万马冲向鞑靼人,挥剑砍杀,血肉齐飞,场面极度那啥。后来,钟原又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在爬一座很高的山峰,像华山,又像泰山。那山上怪石嶙峋,鲜有草木。山间的大风吹得他衣袍鼓胀,摇摇欲坠。可钟原还是手脚并用,奋力攀登……爬着爬着,他发现自己的腰部绑着一根绳子,顺着绳子往下看去,绳子上连着的竟然是严嵩、严世蕃、回家丁忧的徐阶,还有……那长胡子的白面小生是不是张居正呀?怎么连老态龙钟的毛师傅也在挥汗如雨的爬着山……
钟原顿时开心了许多,他正想大声提醒这些人山道崎岖,风很大,让大家小心。就在这时,一阵怪风吹来,钟原手一松,跌落山下。他腰间的绳子连着的一众大臣也纷纷坠落。众人的惨呼在风中激荡,在山谷中久久回响……
前世钟原很少做梦。可能因为他没心没肺考虑的事情太少,生活压力小,所以睡眠质量很高。但怎么回到明朝当了皇帝反而经常做噩梦呢?难道当吃饭不愁,要啥都有的皇上比个租住斗室,天天为三餐奔波的小白领的压力还大?说出去这也没人信哪。这些荒唐的梦是要暗示什么呢?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自己白天也没想什么呀,钟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很快,钟原又恢复了平静,管他呢,只是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黄伴,伺候朕更衣,朕要起身了。”钟原吩咐道。
黄锦答应着,伺候钟原洗漱完毕,服侍着钟原穿戴起了一套明黄色的盔甲戎装。没有大玻璃镜子就是不爽,铜镜照人总是模模糊糊的。不过看上去自己也有了一些英气,钟原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走,阅兵去!”整理了装束的钟原领头大步走出了乾清宫。
其实大臣们不愿意让钟原阅兵的另一个理由没有明说。那就是这位皇上在宫变之后明显思动起来,还时不时对北方鞑靼人显出一些暴力倾向。这不是说不好,但是正德时期的那位武宗太猛,把大臣们都吓坏了,留下的惨痛记忆还历历在目。从南到北,当年被那位武宗皇帝折腾了一遍。亲自指挥军队和鞑靼人开战;又亲自跑去江南,把人家王守仁抓住的反贼宁王放了,自己再抓一回。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因此,他们怕钟原见了边军,热血澎湃,借着上次胜利之威,再偷偷跑到边境亲自指挥战斗和鞑靼人打仗的话,就太不好玩了。
因此今天早上所有的大臣们商量好了,如果这位皇上要流露出领兵出战的意思的话,死都要拦住,不能再让这位皇帝再乱来了。最好皇帝陛下在紫禁城老老实实的呆着,国事就交给阁臣,打仗的事就交给各总督。皇帝陛下不给大家添乱,百官就求神拜佛了。
钟原倒没想这么多,就他那水平,鸡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上战场杀人?钟原只是想着这些战士因为自己的一道命令,顶着严寒,在敌人腹地辗转千里,那是拿命在搏。单单物质上的赏赐不足以表示对这些勇士的尊敬和感激,因此他才坚持要在京城阅兵。
按照礼部制定的程序,钟原先到太庙祭告了祖宗,谢谢祖宗保佑,大显神通,战胜了鞑靼人。就这样,曾铣的功劳变成了太庙里木牌上几个名字的功劳。钟原虽然觉得荒唐,但这是礼仪,你还不好说什么。古代就讲究这个,钟原也就入‘古代’随俗,与时俱退,冲着几个排位拜了拜,跪了跪。
祭拜完祖宗,钟原被五百名精心挑选出来,鲜衣怒马的禁军骑兵簇拥着,摆开长长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的杀向京师大校场。由顺天府安排着,到校场的街道已经用黄土垫过,两边摆上了不少香案。京城的老百姓被顺天府的衙役和成立不久的禁军拦着,远远看见仪仗队伍过来都跪下齐呼万岁。面子工程,钟原在心中暗暗想到,就凭死鬼嘉靖的‘爱民措施’,肯定没这么多普通老百姓爱护拥戴自己。
可这人都不能免俗,大家还就喜欢这口。虽然知道是面子工程,钟原也不免暗自得意。忽然他想到,这么多跪拜自己的人里,会不会有一个嘴里在叨叨“彼可取而代之”呢?这个想法不禁让踌躇满志的钟原有些担心,有些忧虑。毕竟他已经慢慢融入并喜欢上了皇帝这个角色,虽然压力挺大,时不时做个噩梦啥的,但不可否认,皇帝这个位置的诱惑对个普通人还是很大的。要改善民生了,对百姓好点儿,自己才能做得长久些。
就这么一路想着心事来到了大校场,李珍和火力赤带着八百勇士已经齐刷刷如同标杆一样站在了校场中。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那精气神,那从战场上带出来的杀气,还是让走上点将台的钟原激动不已。钟原也连带着平添了几分自信和威仪。
等钟原站好,文武百官和将士们山呼万岁,声音洪亮,很是振奋人心。在深宫里呆久了,猛地见到这如同前世大阅兵的场面,最近一直沉浸在温柔乡的钟原很是热血沸腾。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叛逆的正德皇帝会偷偷跑到边关指挥战斗了。任何一个血性未泯的男人都很难抵抗这种诱惑,经常闷在深宫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的。
不过钟原也就是血脉喷张一下。在领军出征这件事上,要他去斗赢这些文官,基本是不可能的。他也没有那富于冒险精神的基因,再说了,带兵打仗根本不是钟原的兴趣。
钟原让百官和众将士平身,然后在李珍和火力赤的指挥下,八百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做了一些骑兵的进退分合之类的演练,果然令行禁止,进退有度,是一队强兵!很多将士的脸上还带着冻伤未好的痕迹,进京的官兵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如果他们都大部分带伤的话,那这四千多人基本个个带伤了。钟原很感动。
等他们操演完,静静的站回原位,等着皇上训话。钟原正在发呆,不知道该训话了。有些大臣皱了皱眉头,心说皇上这是怎么了?严嵩忙轻咳了一下,黄锦更机灵,一听见,马上轻轻拉拉钟原的袖子,轻声说道:“皇上,该您说话了。”
钟原这才醒悟过来,又丢面子了。钟原跨前一步,激动的大声说道:“山西边关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说完,钟原等着他们大呼“为人民服务”,半天没动静,他才醒悟过来,现在还没这规矩呢。给钟原尴尬的,忙继续说下去。接下来钟原高度评价了将士们此次出征的意义和战斗的结果,称赞他们练兵有方,不畏生死,不负众望,深得朕意。并提醒这些官兵今后要常备不懈,君臣共勉,齐保大明千里疆域的安危。说完,百官和将士们再次山呼万岁,表示要为皇帝陛下,要为大明的江山社稷肝脑涂地,马革裹尸。
在隆重的礼炮声中,这次阅兵仪式圆满的结束了。钟原带着百官满意的回转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钟原又接见了李珍和火力赤两人。勉励了他们两个人几句,并给这四千人都提升了一级,并赐予银钱绢帛若干,君臣都皆大欢喜。
乾清宫陛见的时候倒是出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不知道那个不知死活的御史言官儿,轻声的嘟囔了两句“草莽之徒”、“匹夫之勇”。声音虽说轻,但在乾清宫肃穆的环境里还是被大多数人听到了,两位将军也听到了,脸涨得通红。钟原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一下。正当大臣们担心皇上那个又要发作时,钟原哈哈一笑,却把这段揭过,继续勉励褒奖了两人,并宣布乾清宫赐宴,百官作陪。这让百官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钟原知道,文官对武将的这种打心底的轻视由来已久,不可能因为几件事或者自己的大发雷霆而转变。相反,自己一个处理不当,反而会激化已经很微妙的文武关系,因此他选择了息事宁人。慢慢来吧,罗马都不是一天建成的,何况人们的思维模式呢。
第二天,李珍和火力赤带领四千余将士,连同押运赏赐的御史一起,经过蓟镇,回山西去了。钟原第一次阅兵也落下了帷幕。平淡日子还得接着过,五月就要开刑科兵科了,钟原亲自为考题做着准备。三月初,许太医终于没挺过去,与世长辞。钟原很伤心,派了太子代天子亲往祭奠,并赐谥号恭僖。吏部及内阁通过了升赵时春为工部左侍郎的意见。工部尚书的空位则由南京刑部尚书周用接任,并署理河道诸务,同时升入内阁。钟原一一照准了。
三月,天气回暖,枯树都吐露了新芽,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钟原往御花园跑的更勤。北方早春的景色,自从他到了四季不分明的广东已经很少见到,钟原当然要趁着这机会多和大自然亲近下。
一天下午,钟原正和三个儿子在御花园放风筝——钟原教孩子们做的很简陋的风筝。内阁六位大臣齐刷刷的来求见钟原。钟原招呼他们在亭子里坐下后,毛伯温递上一份奏折,说女直犯边,问皇上如何处置。
女直?钟原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年代?难道这时候的女直野人就这么厉害了么?震惊之余,钟原抓过奏折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