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不好了，为什么还要赐婚呢？”钱令梓想不明白。
“这个不方便告诉你。你和你娘多呆会吧！我去看看三儿。”说完就走了。三儿是钱令梓的弟弟钱益宁，今年7岁，正是调皮的时候，早先的时候还来她房里要了团瓷土，不知道要做什么。
“母亲”
平阳侯夫人已经停止了哭泣，一手拉着钱令梓的手，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
“傻孩子。”
“母亲不必为孩儿担心，孩儿会过得好好的。”
“这女人守寡的日子永远都不可能好过的，就算你生性淡泊，也架不住人多口杂。”
“您是说堂二伯母吗？”这是钱令梓能想到的最亲近的一个守寡的女人了。这堂二伯母是平阳侯堂弟的夫人，由于平阳侯父亲袭爵，所以早早的就分了家，各家的孩子都是分开排序的。
“她至少还有个孩子能指望，娘家也离得近，二叔家也不是什么不守规矩的人家，等你到了吴郡，如果过得不顺心，可该怎么办呀？”平阳侯夫人想起堂弟媳妇刚进门的时候，也还是个娇滴水嫩的大姑娘，性格开朗，笑起来顾盼生辉，当初她们也还经常聚一聚的。从堂弟过世，她就很少出门了。上次见面还是平阳侯夫人去看望二婶的时候顺道探望的。看上去精神还行，就是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看上去像是和她同年。平阳侯夫人比她要大上十岁的。想到就觉得心酸。
“团团，娘跟你说。你嫁过去，如果世子真的不行了的话，不要和他圆房。”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钱令梓这辈子也没听过这样的话，就算李玉儿经常对她说些大逆不道或儿童不宜的话也不能使她吃惊。可是，李玉儿也没说出不要和夫君圆房的话来。
“傻孩子，如果世子真的不行了，娘会把你接回来的。到时候你也还年轻，就算不嫁王侯，也还有达官显贵可以选择。如果能保有处子之身，你以后的夫婿也会真心对你好的。总好过孤伶伶在吴郡做寡妇。”
“母亲，世子也不一定会有事的，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了吧！再说了，在不济也还有玉儿陪我的嘛！”钱令梓心想堂二伯母也不是很难过啊！没有无聊的赴宴，没有夫君需要照顾，只要管好自己的院子和儿子就好了。嗯，如果没有堂弟的话，堂二伯母应该会更好过的吧！这样想着，钱令梓居然有点向往守寡的生活了。
“不要说李玉儿了，上次我给你说的话你到底记住没有？”平阳侯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如果她知道钱令梓心里想的什么恐怕会气死吧！
“记得，您说要提防玉儿嘛。孩儿知道了。”
“我看你是一点都没记住。”平阳侯夫人看她一副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就来气。“这侧妃虽然说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还是只是个妾，可是架不住人家爹有地位还是皇上赐婚的，如果到时候她得宠，还有你的位置吗？”
“您不是说世子伤得很重吗？”钱令梓不太清楚平阳侯夫人的思维走向，刚刚不是在描述守寡后的幸福生活吗？
“那…”平阳侯夫人被哏了一下，“那万一他没事呢？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的。”这死丫头，真的就体谅不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吗？
日子过得很快，元旦就快到了，这一个月里，李玉儿几乎没有出院门，深居简出的像是提前过起了守寡生活。
大丫鬟云袖看自家小姐一直闷闷不乐提出要不回府去住段日子。
“回去干什么？招人厌嘛？还没到出嫁呢，就着急忙慌的赶我出来，我是他亲生的吗？”李玉儿隐忍了一个月的情绪突然找到了突破口，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别人合家欢聚，她却寄人篱下，却并不是因为无家可归，她的家就在隔壁的坊里，坊里的家人却像失忆一般遗忘了她。这种孤独绝望的感觉击垮了才15岁的少女，她也是从小娇养大的，除了有时候冒出的不合时宜的想法，她恪守礼道，她真的以为父兄就是她的天，绝对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现在，她的父亲却要把她送去做妾，在遥远的吴郡，在没有亲人的吴郡。
云袖看她哭得伤心，也不免悲上心头，一时间也忍不住多想，虽说在侯府吃穿用度都和在伯府无二，有的还要好些，待她们像贵客般，但是礼貌背后的却是冷漠。这一个月来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她们。她们就像棋盘上的弃子，放在那里没人关心。
不多会，院子里就响起一片低低的呜咽声。房里的李玉儿听得心烦，“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说完眼泪又滚了下来，用手背抹掉眼泪，深吸几口气，“月季！上妆。陈嬷嬷去禀明侯夫人，说我要回府小住，过完元旦再回来。”
“小姐，伯爷说过，不用回去的。”陈嬷嬷也很无奈，本来她前年就可以荣休的，但是想到小姐还没出阁，如果嫁到更好的人家，就能多得些赏钱，荣休后也能过得好些；一般来说女儿家都是高嫁，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般景象。
“你只管去跟夫人说。”李玉儿大哭了一场，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她才不要嫁到吴郡去做妾，先要想办法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行。来侯府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不能回去了，所以也没收拾东西，如果用要收拾东西的借口，应该可以回去的吧？
李玉儿想起她爹送她到侯府门口的时候说的话，心中就是一阵绞痛。
她想过认命，在知道做妾已经是无可避免的时候，却还心存侥幸，以为她爹送她来侯府是为了小姐妹最后的相聚。却没想过平日待自己绝不是虚情假意的父亲说以后都不用回去了，到时候跟着钱小姐一起嫁去吴郡。只不过一个是妻一个是妾，世事还真是难料啊！
陈嬷嬷很快回来，还带来平阳侯夫人身边的郑嬷嬷。
郑嬷嬷行礼后说到：“李小姐，送您回去夫人做不了主，侯爷不在府上，不过倒是可以替小姐捎个信去府上。”
“有劳嬷嬷走这一趟，玉儿自知是为难了夫人，还望夫人体谅。”李玉儿知道没这么容易就能走，拿出写好的书信递给云袖。“这是给我娘的信，还请交于我娘手上，玉儿先谢过了。”说着对郑嬷嬷福了一福，再抬头时眼眶就红了。
郑嬷嬷收好信避开李玉儿的礼，“李小姐严重了，老奴禀过夫人后，就把信给小姐送过去。”
“有劳嬷嬷了。”
李玉儿在院门口看着郑嬷嬷的背影，想到自己的前路未知，后路却还不知道有没有，真是身如柳絮随风摆…直到郑嬷嬷的身影不见了，眼中的泪才又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