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萧婷看着景和,突然流泪不止。看着萧婷流泪,景和很是好奇地问:“小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萧婷满眼泪花说道:“我是个剋夫的女人,我以后一个人在老家,我该怎么办?景和,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啊!”
“我该怎么帮你?”景和好奇地问。
“我想以后跟着你。”
景和不禁颤栗,说道:“我有女朋友,你跟着我,这怎么成啊?还有你跟春明好过,你让世人怎么看我,以为我是等着春明出事啊!这不成,万万不成。”
“你这傻子,谁说跟你就是做你女朋友了!我是说我想跟你去长沙。不过跟你去长沙得有个由头,这是其一;其二是,我知道你从老家带了东西,到了长沙你得帮我,我跟春明好过,虽然春明出事了,但是我跟他已经定亲。当然你不承认就算了。”景和明白萧婷的意思是那根金条,他想春明走了,以后的日子还得仰仗师兄萧玉,就答应了。景和问萧婷:“你去长沙的由头是什么?我需要做点什么?”
“我想你告诉你外婆,说我怀孕了。家里人说我剋夫,撒对我的保胎不好,所以你想带着我去长沙,好保主春明的孩子。”
景和两只眼睛睁的很大,有些诧异地看着萧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景和不说话,萧婷问:“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你真的怀孕了吗?”景和看着眼前的萧婷,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帮助。萧婷看出景和的为难和左右徘徊,就半开玩笑地说:“就算我没有怀孕,不还有你吗?”
景和紧张地说:“姐姐,能不瞎说吗?”
萧婷多么想有一个景和的孩子,她明白她如果此时说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她看着景和,眼神里全是期待说:“景和,跟你开个玩笑,我只是想去长沙,想离开家呆一段时间。毕竟春明刚走,难免睹物思人,借景伤情。虽然我不敢说我有多爱春明,但他毕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你或许不懂我的感受吧!”说着话就流下了眼泪。景和最见不得女子流泪,就安慰萧婷说:“别哭,我答应你了。”萧婷低眉颔首,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周公恐惧流言日,你一个女孩子又怎么能够妥帖处理这些事情呢?你应该出去,让那些虚无缥缈却伤人至深的流言如飞机飞过天空留下的烟雾,散尽后再归来!”
“没看出来啊,平时都是怼人,还挺会安慰人的。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萧婷的表情变得让人有一种错觉。
人这个地球上庞大的物种,总是在竞争和斗争中生存,经历着时移势易。以前萧婷来到景和家的时候,丽丽总是“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嘴那么甜。而今,当萧婷再迈进景和家大门的时候,丽丽对着萧婷说的是:“你还来干什么?你这个剋夫的不祥女人。”丽丽的话像一把利剑捥入萧婷内心深处。
可是,社会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很多事情必须亲自面对,去解决。如果我们长期忍,只会变得任人宰割,更何况萧婷并不是一个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女子。
话说春明由于车祸而亡,说是“伤亡鬼”,不吉利。自从春明出事以后,那些没捞到好处的亲人们散播谣言,说什么景和家的院子不吉利,说什么萧婷剋夫,还说什么景和家出事是由于这么多年外人做主造成的。说景和家外人做主,外婆首当其冲。
而此刻,坐在车上的景和想不到的是,舅舅舅妈打上了房子的主意。外婆坐在床上,看着舅妈热情的伺候,突然眼前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外婆隐隐觉得事情的不妙,无事献殷勤。舅妈关切地说:“妈,你看现在春明家出这种事,景和还在上学,我们是不是要帮景和一把呢?”
外婆慢吞吞地回应到:“是啊,没有了春明,景和以后的路就更难了。你们作为孩子的舅舅舅妈,应该帮一下他。这样你九泉之下的姐姐姐夫也会感念你们的。”
舅妈嘴角浅笑,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着说:“我记得这处院子当年姐姐买下来的时候是六千多吧!”
“是,好像刚过六千。当时的手续还是我和姐夫一块儿去办的。”舅舅接过舅母的话茬,说,“不过,现在的房价高,像这样一院子地方也大概得一二十万吧!”
舅妈咳嗽了一声,明显是再提醒舅舅的话说多了。外婆已经从他们的谈话中明白,他们在打景和家房子的主意。外婆坐在床上,老态龙钟,思维清晰,她看着舅舅说:“你们今天过来找我有事吧!”
舅舅还没开口,舅妈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春明刚刚出事,我们过来陪陪你,给你宽心。要是说事情嘛,还真有点小事情,只要您一句话,肯定能办成。”舅妈的脸上从未有过的笑容不是灿烂而是贪婪,是啊,人都是有欲望的,舅妈是多么渴望能够在县城有一处院落是属于自己的,看着外婆,她的眼神里有期待。
“什么事情?说吧!都是一家人,就别打哑谜了。”
舅妈看着舅舅说:“不是说好的,你跟妈说,你怎么不开口说啊!”舅舅说:“这事我怎么开口,外甥尸骨未寒,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份呢?”“哪里过份,不是商量好的吗?我们是帮他们,我们出的钱比这处院子原来的价格高处五六倍了,还有什么过份?”……舅舅舅妈小声嘀咕着,外婆说:“有什么就直说,孩子,如果有什么难处,咱们大伙想办法吗?”
舅舅没办法,就直说:“妈,我们两口子商量着把景和家的院子买下来,钱给景和上学用。”
外婆突然觉得像不认识舅舅一样,说:“这怎么可以?再说了,如果我们家买了这处院子,李家人的是非就更多了。你做事怎么就不过过脑子呢?”
舅妈说:“这有什么是非?我们从景和手里买过来,如果李家有人想要再倒手卖给他们不就得了。”
“胡说八道。”
“这件事的主要是看您的意思,妈。我们知道景和大多数情况都听您的,只要您点头了,我想景和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等景和回来再说,这事我真做不了主,更何况这不是一砖半瓦的事情,这是一套地方。”
舅妈瞬间变脸说:“还不是怕景和他们吃亏。”
景和和萧婷从宝鸡回来后,舅舅舅妈热情地接待景和,景和觉得浑身不舒服。相比之下,萧婷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此刻面对着丽丽的话语,让她有一种失去自尊的感觉。看到萧婷从大门进来,正在屋子里写作业的丽丽丢下作业,出来就是犀利的一句话:“你这个剋夫的不祥女人,你已经克死春明哥了,以后我们没关系了。”
听丽丽的话像一把利剑穿入萧婷的心肺,萧婷泪眼迷蒙,像是寻求帮助似的,景和看着热情的舅舅舅妈,再看看如一只愤怒的小鸟的丽丽,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声说着:“丽丽,你怎么说话呢?”景和的话语似乎对丽丽没有任何震慑的作用,而随之而来的是她要把萧婷从院子里推到大门外去。萧婷急中生智,看着景和说:“李景和,你会后悔的!”景和想起了列车上萧婷说过的话,急忙上前制止丽丽说:“小心,她有身孕?”
“身孕,你怎么知道的?”舅妈刚才的热情突然变成了冷冰冰的话语。
“回我老家的时候,小婷晕车,去医院查的。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孩子是春明的。”
外婆听到萧婷怀了春明的孩子,像久旱逢甘霖一样,从屋子里走出来,拉着萧婷的手说:“小婷,想吃什么,跟外婆说。不管以后怎样,你都一定要把孩子给我生下来,算我替我死去的外孙求你了。”说着话就跪在地上,萧婷立刻拉起地上的外婆,不知哪儿来的感动,哭着说:“外婆,你放心,我一定会生下春明的孩子的。”说着话望向了景和,景和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活着,就为两件事:竞争和斗争。在同行业同类人群中竞争,和敌人斗争。萧婷擦干眼泪,看到景和正在收拾返校的行李,她突然想冲过去抱住他,但是她还是保持了北方女子那种特有的矜持。她对景和说:“景和,我们还没有跟外婆说我跟你走,明天我们怎么走?”
“是啊,这几日,乱七八糟的忙碌,忘了正事了。”
……
只要活着,一觉醒来又是一天,过去没有解决的问题还在等待解决,新的问题已经接踵而来。
景和要回学校去,萧婷也带着行李跟了来。外婆看着萧婷说:“小婷,你这是要干嘛?”萧婷说:“外婆,我想跟景和去长沙。”“去长沙?可是你有了身孕,景和不会照顾啊!”萧婷慢慢靠近景和,狠狠地掐了景和一下。景和看着外婆说:“周公恐惧流言日,流言这种东西,杀人于无形。春明刚出事,小婷在家呆着确实也不好,我看还是跟着我吧!外婆。”
“恩,景和,路上注意安全!保重。”外婆跟景和说完送别的话,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流下伤别的泪。景和看着外婆的背影,心里想:是啊!外婆年纪真的大了,再也经不起打击了,而萧婷的孩子在哪儿呢?坐在车上,景和陷入了沉沉地思考。
很长时间,景和目光呆滞,像一幅定格的画。萧婷用手在景和的眼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
景和随口答道:“想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你又私生子啊。”一句话逗得景和哭笑不得,景和说:“我在想你从哪儿给生个孩子出来?”
“我不是有你吗?还怕生不出孩子来。”萧婷用专注的眼神看着景和说。景和说:“真没羞。”
“你不愿意?”
“姐姐,别扯了。我们还是聊聊去了长沙你能干点什么吧!”
“我想开个咖啡馆,名都想好了!”
“什么名?”
“风景这边独好。”
风景这边独好,而另一边的风景却不是那么好!景和离开学校两周后,回到学校去找辅导员。说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辅导员说:“对不起,节哀!”景和说:“老师,都是我不好,请假的时候没有跟您说清楚状况,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辅导员笑着说:“去吧!好好上课。”景和明确感觉到自己瞬间的成长,竟然不计较了。
萧婷一个人看着湘江水流,不禁读了两句诗: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