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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七十三节:混乱的序曲

黑色的龙卷扫过清晨,好似一道划过灰白天幕的伤口,在无名海岛的悬崖绝壁上空汩汩泣血。

科伦•兰利独自伫立在海岛西面白色的沙滩上。经过了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大家好不容易才能将双脚站立到真正的陆地之上。而从这里向东不远,就是一片茂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原始丛林。如果看的更远些,还能看到一座陡峭的青色石山,高大而孤独地耸立在密林深处的某地。

“老兄,你不觉得这真是荒唐?”说话的是盖洛特。与恶浪搏斗的日子掏空了他的身体,他看起来瘦了很多,面容憔悴,皮肤也被晒黑的不成样子。长剑歪歪斜斜地挂在腰上,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腿的侧边。

“怎么荒唐?”

盖洛特吐出一口发苦的浓痰。“你瞧,我向来不信什么征兆。”他看看科伦,“不过说实话,之前我还真从来没见过如此壮观的情景。”又看看天空,“你说……那到底是什么?为欢迎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而放的烟火?”

“可不是嘛!”科伦自嘲地笑了笑。

“幻觉~~你笑勒!”盖洛特马上换上一副八婆般地表情,“我就说这是荒唐,咱们上岛有人为我们放烟火,更离谱的是,一向板着脸的科伦•兰利居然也会笑。”

科伦将手掌重重拍在盖洛特的肩膀上,差点把这位腿脚正有些发软的骑士直接撂倒在沙滩上。“我就真的是这么刻板?”

“真的是!”

“两位绅士,你们躲在这里窃窃私语很是让人怀疑哦!”珂琳娜没得征兆地出现在他俩的背后,“我只是想请教,如果在密林中发生战斗得要注意些什么?”

“我想,好运气是最重要的。”科伦回答,“在密林中战斗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自求多福吧。”

盖洛特在一旁听的直摇头,“这答案太糟糕了。”他说,“在每个美丽的女孩身旁,都应该有一位英俊骑士做她的盾牌……”

珂琳娜伸出手在盖洛特的腰间轻轻一点,迅如雷。于是,爵士阁下捂住腰,瞪大眼睛慢慢地跪倒下去,他的嘴张的老大,用力地喘着粗气。

这下,科伦笑的更高兴。“你知道怎么打人?”他有些意外地看向珂琳娜,“没有真的伤到他吧?”

“绝对不会。”女法师保证道。

科化转身,伸手将盖洛特从地上托起。“起来吧,爵士阁下,我们很快就要出发。”

“什么!”他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就连气也不喘了。“这么快?”

毫不意外,科伦早就看穿了爵士阁下的把戏。“此地不宜久留,你难道没有这个感觉么?”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茂密的丛林,面色转而凝重,“看着这片林子,便让人感觉里面藏着重重阴霾。好像有千万大军埋伏在内,只等我们走进去,然后将我们撕成碎片。”

盖洛特嘴上面虽然嘀嘀咕咕,但科伦知道他心里也一定认可自己的看法。珂琳娜又在不经意间消失了,轻如风。眨眼工夫她已飘到了海滩的另一边,把女孩们从树阴下带来与战士们会合。

由于艾米蕾具有德鲁伊的身分,而且兼备有锋利好用的镰刀,所以很“荣幸”地担当了开路先锋一职。虽说她的镰刀反复抗议,但这毕竟这是多数人都认可的决定,容不得它来质疑。林子比众人事先预料的还要茂密,长剑长弓都成了难以施展的废物。科伦和盖洛特各取短刀防身,丹妮娅也有很短很暴力的钉头锤能用。只有珂琳娜没有趁手的武器,她的黑杖长达六尺半,只要把它横过来一点,就没法在这样的密林里继续前进了。

不过,这并不是很大的问题。虽然说,让一位可爱的女孩在丛林中开道是件很没人道的事情,但她的镰刀用喋喋不休的报怨打消了大家的同情。艾米蕾每挥一下手臂,她的镰刀就用一句或是可怕,或是下流的诗句问候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反反复复,加起来居然用过了十多个智慧种族的语言。

“我说小姑娘,你能不能让你的镰刀闭嘴?”盖洛特的语调阴阳怪气,“要么告诉它,让它说通用语,他说的我们大多都听不懂。”

“请您赐我荣耀的死亡,让我脱离这令刀蒙羞的世界吧~~~”艾米蕾的镰刀粗声歌唱。

“随它去吧。”丹妮娅小声地建议,“既然要让人家干这样的苦差事,有几句报怨也是正常嘛。”她说话时,珂琳娜在一旁正朝她微笑。

盖洛特很不情愿地眨眨眼睛,“就这样?如果可以,我应该找两团棉花塞住耳朵。”

“敌袭!”

“叮!”地一声,科伦挥动手中的巨剑“冰爪”,从半空中打落下一个什么东西。

“是弓箭!”他大声警告,“东北方向,注意隐蔽!”

突然间,一场战斗莫名地降临到众人的头上。没有征兆,也没有警告,只有弓弦砰然,利箭呼啸着瞬息而至。

科伦和盖洛特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立刻找到了两株树干粗壮的参天大树作为掩护。科伦带着一只手弩,但对方的箭射的又准又快,苦于没有反击的时机。盖洛特将短刀咬在嘴里,然后从背后取下珂琳娜送她的长火铳。只是他刚端平了火铳,正指向敌人所在的方向时,一只箭居然“咚”地一下射进了枪口,吓的他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火铳,然后蹲的更低。

珂琳娜拉着丹妮娅躲在一块长满了苔藓和杂草的大石块后头。一支箭自她的耳畔飞过,她伸手将它抓在掌心,快如闪电。她发现这箭的箭杆用上好的楠木制成,并加持魔法以防止其腐烂。箭翎是加持过同样法术的孔雀尾羽,而箭头则是铸造精良的水滴型密银尖刺。

“精灵!?”

“什么?”丹妮娅莫名其妙。

下一刻,珂琳娜做了一个看起来完全是发疯的的举动:她从岩石的后方跳了出来,用古精灵语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停止攻击,我们不是敌人!”

“嗖!”一只利箭刺破了魔法组成的法师护甲,直取她的咽喉而来。危急间,她伸出左手去挡,结果箭头穿过她的手掌,就停在离她喉咙不到二寸的地方。

一时间大家全愣了一下。还是珂琳娜第一个采取行动。她手指动了动,八个她自己的虚影立刻自身体的两侧左右分离出去,连她自己,一共九个影子。这九个影子不仅长的一模一样,就连动作也完全一致,任凭谁也别想准确猜出,这九个影子里到底那个才是女法师的真身。

“精灵是不应该这样的!”她看来气极了,正用力挥动手中的黑杖,“吾乃湮灭源力的待奉者,亚格尔诺斯(黑杖的原名)的持有人,吞没一切的湮灭之海啊,请呼唤你的守护者,烧尽我眼前的一切阻挡!”

现场突然间陷入一片寂静。在珂琳娜的周身,原本茂密的草木开始干枯,焦黄的灰烬中,一扇混杂着红与金色的传送门迅速扩大。门的热量极为惊人,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它,科伦他们不断后退以避开它的灼伤。在这团火焰与毁灭的光焰中,珂琳娜的身影变的清晰可见。她看起来那样的娇小,尤如一朵面对着暴风雨的红色小花。

从那扇门中走出一头庞然大物。

如果没有看错,在场的人都能知道,那是一条巨大的飞龙。只是它的皮肤看起来不像角质组成的鳞片,倒像是一片金色的,不停流动地岩浆。它的头上没有犄角,而由一团金色的火焰取而代之,它的双眼细长透着红光,双翼展开,足足遮蔽超过百尺的范围。它周身环绕着灼热的空气,那怕是密银箭头,在还没有打到龙身上之前,便已经被烧的又红又软。

一声长啸,巨龙伸长脖子,张开大嘴,刺眼的白光闪过后,白色的炽炎从它的嘴里呼啸而出,眨眼间就淹没了大片的丛林。极端剧烈的火焰在空气中发出隆隆巨响,四周的草木甚至还来不及燃出明火,便已经被彻底炭化,然后被风干成无数细小的黑色微粒。

这股白色的烈焰来的快,去的也快。当火焰消失,巨龙它腾空而起,越过已被化为一片赤地的林地,来到了刚才有弓箭射来的地方。“湮灭之海,将吞没一切!”女法师高声喊着:“毁灭那些阻碍!”

另一道让人目眩的白光爆起,烈焰发出的隆隆声再次传来。巨龙双翼下的那片丛林也同样在瞬间化为焦土,只剩下一些墨黑而滚烫的石块颓然而立。然而,直到火焰消失,丹妮娅仍就连敌人长的什么样子都没看见,恐怕在巨龙的烈焰落到头上之前,他们就已经消失在这片密林之中了。

“是谁在袭击我们啊?”她拉过科伦询问。

“亡灵!”

艾米蕾如幽灵般出现在她的身旁,手中捧着一个已经发黄变脆的类人生物头骨。它的眼框比人类的头颅比例稍大,颧骨和鼻梁都相当高,而嘴巴和下巴相比下却明显要小一点。

盖洛特点头肯定,“我看到的就是如此。”他手脚并用,一边比划一边描述道,“它们大约有六尺高,虽然只是骨头架子,却都穿着绿色与银色相交织的铠甲,帅极了。它们用一种白色的长弓,但比我们用的要短一些。那箭头居然是用密银打的,天啊,这群败家仔,那得要花多少钱??!!”

“吼!!”湮灭巨龙朝着空中发出一声低吼。所有人都把头转向它的方向,只见有个什么东西从天下掉落下来。“咚!”地一声,那个东西重重地落掉地上,似乎是黑乎乎的一团。然后,那团东西慢慢从地上站立起来,显出一个粗壮高大的人型模样。

“铁魔像!?”科伦大吃一惊。“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湮灭巨龙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它用力将铁魔像扑倒在地,白光一闪,烈焰已将魔像团团包围。黑色的钢铁迅速地变成一团赤红,然后慢慢软化,一点一点被蒸发到空气之中。

“小珂娜太可怕了。”盖洛特直摇头,“她从那里召来这么个恐怖的家伙?”

他的话音未落,泰伦•道格拉斯猛然间从天而降。尤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它刹那间便落到了湮灭飞龙的背上,而且完全不惧怕包围巨龙周身的炽炎。虽然它的个头比对手小了一大圈,但好在它生了一张远比普通飞龙来的巨大的嘴。“喀啦卡啦……”道格拉斯用它短剑般地利齿咬穿了湮灭巨龙的脖子,巨龙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白炽的火焰从它的身上四下飞散。

“轰”地一声,湮灭巨龙的身体化为一团破碎的白色岩浆。它们流到地上,然后很快就蒸腾消失在虚空之中。

“我是这座岛上唯一的龙族!”面朝着跪坐在地,正对自己的出现感到万分诧异的珂琳娜,泰伦•道格拉斯高声宣布:“我拥有它,享受它,并誓死保卫它!”

“好吧,尊敬的大怪龙阁下。”珂琳娜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您打掉我的召唤物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您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刚才袭击我们的亡灵弓箭手是怎么回事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道格拉斯显出满脸的不屑一顾。“首先我有名字,我叫泰伦•道格拉斯。人类的小女生就应对我保持尊敬。其次,我没义务向你解释古代阿拉玛帝国以及它的最后守护者们的情况。”

“那也不错,泰伦阁下,不过我仍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刚才的袭击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来到了这座岛上?”

道格拉斯用力点了点它巨大又恐怖的头颅,“正是如此!”它回答道:“阿拉玛帝国最后的守护者们会消灭一切入侵者,直到他们完成终极使命。”

“什么?终极使命?”不知为何,也许是“使命”这个词让她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她笑道:“还使命的召唤哩?为了今天的战争?”

可怜的泰伦•道格拉斯压根没听懂女法师在说什么。片刻之后,它认定自己的尊严又一次遭到了践踏,于它直起身体,展开双翼,这是龙族做出攻击前的警告动作。“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爬虫!你要为你的不敬付出代价!”

呜呜呜呜呜──

泰伦张开的大嘴停在半空。低沉号角的声音自密林的深处,那座高耸石山的方向传来。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辩,它不得不停下自己的攻击。“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它不停地诅咒着。“公主殿下在树林中到处安了警哨,除非我先发现,不然有任何非岛上的生物接近都会示警。”

奥斯卡特!珂琳娜想到了这个名字。“这一声长号代表什么?她问道格拉斯,有敌人么?”

“一声长鸣代表部队集结。”道格拉斯解释说,“我每天的凌晨和晚上都会听到这样的号声,可是你看,现在像是凌晨或晚上的样子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又一声更长的号角响起。道格拉斯紧张地回头向石山的方向张望。“两声表示敌袭,”它喃喃自语道,“上一次听到,都已经是100多年前的事了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三声号角连绵吹响,仿佛永不停歇。道格拉斯猛地振动翅膀浮上半空。很快,岛屿上的土地开始轻微震动起来,从密林的深处传出一片模糊的人声,其间还夹杂着野兽痛苦的嘶吼。

“三声,我还从没听过。”道格拉斯似笑非笑,“三声表示情况危急,就连公主殿下都要亲自出马。”它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低头朝着珂琳娜嚷道:“你们真走运,这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内情况,至少我没有见过。”

说完后,泰伦•道格拉斯头也不回地冲入高空。这时,还留在地上的人们突然发现:在它刚才待过的地方,几个身躯粗大的人型物体正从泥土中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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