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陆天雄缓缓直起了腰,“拿钉子来。”有人递过了长钉,陆天雄一只脚踏进棺材,对着黄逸飞说道:“孩子,你别怪我心狠,为了防止你逃走,我只能出此下策。我也是为了小鱼着想,只有这样才能够留住你。”
黄逸飞云淡风轻的笑:“我尽力配合。”说着,把自己的两臂伸开,陆天雄趁机抓他的手腕,顺着关节一托一卸,骨骼登时错位,然后将他的掌心向上,执起长钉,用内力钉了进去,随即又将陆小鱼的头,枕在黄逸飞的臂膀上。
长钉入肉,加上错骨的剧痛,黄逸飞疼得痉挛了一下,随即闭了闭眼,冷汗潺潺而下,很快湿透了衣领。他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郎行羽忙捂住项素素的眼睛,素素已哭出声来。
陆天雄迈出棺材,回身才对黄逸飞说:“替我好好看护小鱼。”黄逸飞已经疼得没了力气,勉强点头:“好。希望陆庄主,也别忘了答应我的,现在就送我师妹他们走。”
棺盖盖上了,外面传来钉钉子的声音,还有项素素的哭声。
黄逸飞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好累,托付好小师妹,也算是有脸见师傅、师娘了。
这边,陆天雄亲自送了郎行羽他们离开,那边,喜堂里的酒宴还在继续,虽说办的是冥婚,但婚宴的酒席仍是丰盛。
老许是跟着嫁妆过来结账的,因身份低微,无法跟江湖侠客同桌,自己就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别看此刻,他手里端着酒杯,心里却早慌成了一团,眼看着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不觉暗暗发急。
嫁妆箱里装的虽是活人,但都预先留了出气口,可是黄逸飞那里时间不等人,一旦棺材里的空气用尽,黄逸飞还不得活活憋死,再说,他那两只手掌生生钉在棺材底上,挺不挺的住还是两说。可万一不耐疼痛,咬舌自尽了,岂不是又枉送一条人命。
他两只眼不停地在人群中游荡,盼着能找到个熟识的人,可这满屋的宾客,又不知谁能信得过。老许知道,这个时候,越是着急越不能乱,但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却越来越快。
何管家端了一杯酒过来,坐在老许对面:“怎么,着急结账?”老许嘿嘿一笑:“我是不急,有美酒佳肴相伴。就是怕上面那位着急......”他做了个店掌柜的手势,两个人会意一笑。
方十三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大大咧咧的坐在老许的对面,冷不丁的一下,倒把老许吓了一跳。老许忙问:“你怎么来了?”方十三不慌不忙的倒了杯酒,才说:“掌柜的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何管家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位是?”老许忙解释:方十三,我们店里的伙计,这次的货有不少出自他的手。”接着又向方十三介绍:“这位是山庄的何管家。”
原来是个采花贼、窃小之辈。
何管家眼里明显有了轻蔑之意,但仍笑了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老许忙扯了一下方十三,方十三才不情不愿的端起了酒杯。两个人各抿了一小口,何管家便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开。
看何管家离开,老许板着脸训斥方十三:“刚才怎么回事,连何管家的面子都不给,你板着一张脸给谁看?”方十三一撇嘴:“给他面子,他又何曾给过我面子?”接着将眼前的酒一口干了,才说:“老许,你才多大年纪,别总看见我,跟训斥孙子似的。”
老许夺过他的酒杯,“你不要命了,身上带着伤还喝酒,你要有个大人样,我何必把你当孙子。”接着又说:“说吧,怎么跑出来了,箭伤不疼了?”方十三狡黠的一笑:“当然是偷着跑出来的了,我把看押我的那小子给灌醉了。”方十三一脸的得意,眼里分明是在说,老许,你快夸我呀!
老许白了他一眼说:“伤口怎么样了?”方十三摸了摸胸口:“没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糙肉厚的。”接着双眼巡视了一周喜堂,“拜过堂了?黄逸飞那小子呢,不会是真跟死人洞房了吧?”老许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儿,吵吵什么,嫌命活得长么?”
周遭的宾客都向这边侧目看过来。
老许忙赔笑:“店里的伙计,没出息,喝多了。”
酒鬼见的多了,方十三又不是长了两只鼻子、三只眼,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所以宾客们都回过了头。
方十三呜呜了两声,眼里分明染了急躁,他一把将老许的手扒开,但声音明显压低了很多:“快说,黄逸飞人呢?”
“给钉棺材里了。”
“什么,活活给埋了?”方十三一急,差点儿没把老许的胳膊拽折了。
老许忙抽回手:“别着急,还没埋呢,棺材在后山的陵墓里。就是......”老许斟酌了一下用词,生怕方十三将桌子掀了,但搜刮了半天肚子,也没找到更婉转一些的话语,只好如实相告,但两只手却紧紧地摁住了桌子:“就是,就是两个手掌给钉棺材底上了,你要是再不去救,估计疼不死也给憋死了。”
预想中的桌子没有被掀翻,但眼前的人,却在老许的一晃神间,不见了。老许猛地松了口气,黄逸飞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他倒了杯酒,轻轻地呷了一口,自己还真没看错,方十三这小子虽然毛躁,却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历练几年,恐怕无人能及。
方十三心急如焚,一路狂奔的到了后山,后山地势宽广,要想一下找到陵墓,还真有点难度。他只得耐下心来,一处处的搜寻。开始还小心翼翼的,后来才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他。待寻到目标,已是索性,显眼的晃来晃去。
一个头目模样的小子神气的冲他大喊:“晃什么晃,还不赶紧过来守门,要是逃了黄逸飞,小心扣你工钱。”
本着和平为上,能不打就不打的态度,方十三没有答话,只是卑微的点了点头。那头目重哼了一声,双手叉着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