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夏夜的沁凉入了脾肺,我才缓过了口气,胸口燥热汹涌,怕是中了暑气。
“皇子殿下回来了。”随侍丫头欢快的叫声一连串的响起在院中,我定了定气,从床上懒懒爬起来。
“夫人——”那丫头推了门直冲进来,惹得一旁给我打扇的丫头直翻白眼。
“就没个规矩,没看到夫人在休息么?”给我打扇的丫头不满的看着她,立刻吓得那丫头一脸兴奋劲儿马上变成一片惨白。
我记着,她才刚入府,不经常看到毓雪,估计是早就想要瞻仰玉颜了。谁不知道三皇子俊美飘逸,只怕府里招进来的丫头都恨不得自己是美姬,日日夜夜守着这个无情的男人。
我勾起唇角拿起羽扇摇着,胸口依旧闷堵,虚软了句:“莫非你是担心我独守空房寂寞了?”
她乍然抬头慌得不知所措,待到看到我眼底笑意,才松了口气,道:“只是二夫人早早去了府门口迎接皇子殿下,只是担心——”
“这点事儿也慌张成这样,成何体统。平日教你的规矩忘记了不是?咱们大夫人当然是皇子殿下含着嘴里的金珠子,哪里像是独守空闺了?”
“可是......”
我捂着耳朵,一副受不了她们的样子:“你们二人可以不要在这里讨论我独守空闺么?我还要脸皮子呢。”
“我看你脸皮子倒是不薄。”一身朗玉清风的身影迈入门槛,玉坠子摇摇晃晃,衬得他全身更是雪白。
我笑了笑,拂开两个丫头腾出半张床来。
“最近可是见着姐姐了?”我笑语盈然,仔细拧了帕子给他拭汗。
他的面孔略有些苍白,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这几日入了宫?”
虚目一笑,我半靠着窗棱道:“你我夫妻,怎能连你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再说皇子的去处,大都有人知道。姐姐这几日好么?”
他似乎有些不专心,提起姐姐,他黯然皱眉:“她这次被人陷害,恐怕是惹到了一众嫔妃,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是么。”我坐下来,静静凝视着桌子上一盅热茶,蒸腾的雾气腾然飘渺在面前,蒙住了双眼。
“你若是无事,就进宫陪陪她吧。”毓雪走近我,执起我的手把我牵扯入怀,呼吸细密的包围着我耳稍,平稳的犹如涓涓细流:“对不起,瞒了你。”
“毓雪,”我直唤他名,“以后不要说对不起了。你我夫妻一场,没有谁对不起谁。”
这是我的心里话,他起先听着我唤他名讳时的错愕好笑神情瞬时变幻成感叹,沉默的紧搂着我,不置一词。
夜间,他抱着我的身子缠mian悱恻,激烈处忘情的啃咬着我的颈子,到后来,我也醉倒在他呢侬软语之中,不可自拔......
隔日,我领了皇旨入宫。
成亲这些日子来,我变得越发沉得住气了。以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姑娘,好似再也玩闹不起来,府里头除了扰人的争宠事件偶时发生,我倒也还拿捏得住一众妻妾——说起来,毓雪只有少得可怜的两个妾侍,疏影为侧妃,成亲当日又给足了她面子,现下她倒是安静得很。
比起这些,我该是更加介意姐姐和毓雪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吧?
扫洒的宫人们也是看脸色过日子的,如今仪妃禁足,他们自然也懒怠起来。我望着满园子尘土,不禁恼怒道:“好歹仪妃也是宫中钦赐的妃子,这些个宫人,真如此势力么?再无依无靠,还有我陌家,米家,皇子府撑着呢。哼!”
我鼻息重了些,一路尾随而至的宫人立刻半跪了下去,哆嗦着不敢抬头。
“进来吧,妹妹。”姐姐任人扶着走了出来,荏弱的身躯在骄阳之下依旧颤颤巍巍仿若一株菟丝花。
“姐姐。”我赶紧上前去接手扶住她,看她如此,我心中自然不好过。
她湿了眼睫,只是紧紧盯着我,伸出来的双手也是抖的不像话。
我叹气,道:“姐姐,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姐姐摇头,声音多了一份凄切:“我的日子,早就在嫁入宫中之日结束了。等着我的只有这些冰冷的墙壁,叫我怎么过下去?”
我警戒的看了看周围的宫人,拉进姐姐低声道:“这话怎么是在这里说的?姐姐糊涂了?这皇宫之中想要揪住姐姐小辫子的妃嫔可多得很呢。姐姐的命还要姐姐自己来惜啊。”
她张了张红唇,冷然一笑,道:“现在宫中争宠之事我自是不会参与,反正那些我也不在乎。”
说罢,她啜了一口茶,微微撇开浮沫叹息了一声,幽幽看我道:“这些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妹妹你,命格自然比我好许多。”
我蹙眉,心思半转间伸手拎起烫热的茶壶,看着姐姐伸手递出茶盏,缓缓倾倒下去。
姐姐神色朦胧,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我看着茶盏满溢,加强了手劲多泼出去一些,只听姐姐惊叫一声,茶盏摔碎的脆响立刻从地面传出,片片白色瓷片腾着热气。
“潋滟......”姐姐目瞪口呆的任由一个闻声入内的小丫头擦拭手上的红痕,盯着我的眼睛似怨似惑。
“拿些伤药来,再去领些草本芦荟来。”我支开了慌张擦拭地板的丫头,拉过姐姐的双手放入身边的铜盆之中沁入凉水。
“姐姐,”我开口问道:“刚才可是痛?”
她惶然点头,不明所以。
“痛,才要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