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天行。”李若慧看着归来的两个儿子,面露笑意,然而这笑意却转瞬即逝,想到丈夫生死未卜,她仍是无法欢笑。
她领着一行人来到自己的房间,胡家三个小姐正等在那里。
胡南风把离开宝刀山庄这些日子的遭遇告诉李若慧,包括自己遇到孟斩的事情,李若慧听后,眉头紧锁,半晌不语。
“南风,不要多说话,这陆堂主有问题,但现在没人信你,你说多了,只能给自己招来危险。”胡天行说。
李若慧把有关胡中原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悲痛担忧。
“你们的爹还没死。”,李若慧此言一出,五个子女都抬头看着她。
“我们夫妻几十年,光孩子就生了五个,若他命陨,我定有感应,只是他若还活着,却未回山庄,一定是遭遇险阻,被困于某地。”李若慧继续说。孩子们都觉得她的理由很是牵强,她却很有自信,“另外,说沈焚天杀了你们爹,也有疑点。据我所知,正面交锋,沈焚天不是你们爹的对手,他虽是魔教教主,当年纵横江湖,靠得也是真本事,说他阴谋杀了你们爹,我也不太相信!”
“我爹不可能干这种事!”沉默了半晌的沈星梦突然说话了。这种事情,她死也不信,但她心底还存有一丝犹豫:若真是自己的爹杀了胡南风的爹,那自己和胡南风,以后该如何相处……
“南风,跟我走,我们回魔教,找我爹问问清楚!”她心中焦急,抓住胡南风的衣袖,说。
“沈姑娘,别急,此事还真相未明……”花雨薇安慰道。想到沈星梦为救他们脱困,险些丧命,她就对沈星梦心存感激。
“这位是沈姑娘。”李若慧看看沈星梦,说。听胡南风说起沈星梦的事情,她对这姑娘倒是颇有好感,她想了想,说:“南风,你先和沈姑娘去魔教,也不失为一个主意。”
“可是,娘,山庄有难,我怎么能……”胡南风诧异道。
李若慧看看他,眼中怜爱,说:“你当众说陆堂主是叛徒,若此事当真,他的同伙定会对你不利,若此事是假,腾龙堂中忠于陆堂主的人可能对你不利,而沈姑娘是沈焚天的女儿,现在很多人认为,沈焚天是杀你爹的凶手,她呆在山庄,定是诸多危险。不如,你们一起去魔教,就借口潜入魔教,调查你爹失踪的真相,山庄众人定不会阻拦。”
“可是,现在南风已被人盯上,此去魔教,一路凶险,万一遇到魏藏海和殷九煞……”胡天行沉吟道。
李若慧说:“我也是为人父母之人,能看出沈焚天对星梦甚是疼爱,不多时,定会派人保护星梦,而且所派之人,必是强者!这一路,虽有凶险,却多半可以逢凶化吉。”
“那我……”孔轩刚想说他要跟胡南风一起去,却被胡南风打断。
“孔轩,你在宝刀山庄没什么危险,不要跟着我冒险!”他说。
孔轩看看他,没有再说话。
众人相谈半日,计议已定,胡南风和沈星梦决定在宝刀山庄再住几日,等到沈星梦内力恢复,就启程,去魔教。
胡南风暂时回到自己的房间住下,而沈星梦住在离他不远的另一间房间。
回到宝刀山庄之后,胡南风心情烦闷,终日沉默,不苟言笑。
花雨薇写下一份天残轻功,送给沈星梦,但沈星梦自问,这天残轻功并不比魔教轻功踏云诀高明到哪里去,也无心再练,就给了胡南风,后者现在也无心练轻功,把这秘籍随便丢在屋子角落里,每天闷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一日,孔轩来到胡南风房里,意外的看到他正盘膝坐在床上,修习天残内功。
胡南风喜欢刀,擅长刀,从前刀练得比谁都勤奋,别的却都没怎么练,因为练了也不会,这会儿看到他像模像样的练内功,孔轩有些忍俊不禁。
“南风,你居然在练内功,稀奇啊!”孔轩笑道。
胡南风看看他,说:“孔轩,你说为什么我这么笨?如果我内功够强,星梦就不会差点冻死了。”
孔轩沉默了,他忽然觉得胡南风这些年也不容易,他爹太牛,他却这么笨,多少人当面笑话他,背后笑话他,他都一笑置之,那浅淡的笑容背后,他的心真的在笑吗?
“南风,走,出去跟我练练刀!”孔轩说着,把胡南风拉了起来。
“孔轩,跟我练刀,你不是找虐吗?”胡南风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有了些许笑意。
二人来到庭院中,相对站定,各自手握钢刀,摆开架势。
“一炷香内,灭你三次!”也只有在手中有刀的时候,胡南风才敢说得这么霸气。
孔轩不语,一把刀直接攻了过去,他知道胡南风厉害,先发制人,自己还有点机会。
胡南风目光一动,孔轩的刀法,他太过熟悉,孔轩一动他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孔轩在他手里,毫无胜算。
双刀相交,几声脆响,不出十招,孔轩刀已脱手。
“再来!”孔轩不甘道。
胡南风不答话,手中刀犹如游龙一般,直逼孔轩。
十招,孔轩输了,又十招,孔轩又输了。
从小到大,不知输了几百几千次了,孔轩都输得麻木了。不过比刀的时候输掉的,都可以在其他项目上赢回来。
“你这刀怎么练的?太牛了!”孔轩叹道。
胡南风很开心,至少此时此刻,很开心。
孔轩看到他笑,自己也笑了起来,然而他微笑的神情,却突然凝重了起来。
“南风,拼刀,你不是魏藏海对手吧?”孔轩突然问道。
胡南风点点头,他觉得,那个魏藏海,是个疯子。
孔轩的神情愈加沉重,他连胡南风都打不过,别说魏藏海了。
“孔轩,你为什么要杀魏藏海?和你爹娘有关吗?”胡南风问道。
从小,他爹和山庄众人都告诉他们,孔轩的爹娘,在上次伏魔大战中表现英勇,为正义献出生命,然而他却从孔轩的表现上看出,事实并非如此。孔轩不说,他知道追问无用,但孔轩要去杀魏藏海,他却不能看他送死。
孔轩看看他,没有说话,眼中,却是悲痛。
“孔轩,你不要去惹魏藏海,你没有胜算。这样,以后等我刀法再强一些,我去帮你杀他!”胡南风说。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放心,我不是他对手,不会去招惹他的。”孔轩说着,收起悲痛,拉着胡南风,说:“走,你不是要练内功吗,我教你!”
二人回到胡南风房里,孔轩想了想,胡南风的内功基础实在太差,春婆婆给的天残内功貌似比较容易入门,便让胡南风从这个开始练。天残内功胡南风从前跟春婆婆练过,这内功分九重,他练了三个月,才刚刚练到第二重,春婆婆对他的资质表示绝望,最后告诉他,行走江湖,还是随身带好刀吧。
孔轩的天残内功已经练到第五重,这天晚上,他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引导胡南风练内功,后者也很努力,很配合,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快亮了,他也还是第二重,好像比从前离第三重稍稍近了一些。
孔轩充分感受到了春婆婆的绝望,于是返回自己房中,洗洗睡了。
胡南风也累了,洗都没洗直接睡着了,天已大亮,他睁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拽了拽被子,继续睡。
“胡南风,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这个声音把他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沈星梦拽开他的被子,在解他的扣子。
“你干什么?进人家房间也不敲门!你解我衣服干什么,非礼啊!”胡南风慌乱的喊道。
“非什么礼?见过女人非礼男人的吗?”沈星梦淡定的说。
我也没见过女人来抢亲抢男人的,你不是也干出来了吗?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这是胡南风内心独白,他不敢说出来。
“有点疼啊,忍一下。”沈星梦拿着一个笔一样的东西,一端烧得火热,按在胡南风左胸之上。
“啊!烫死了!好疼啊!”只听胡南风数声惨叫,想挣扎却被沈星梦按住,动弹不得。待到沈星梦把这东西拿走,他才终于安静下来,喘着粗气,问道:“星梦,你谋杀亲夫啊?”
沈星梦狡黠一笑,说:“我们魔教女子,手中都有这样一根红魔印,用来给喜欢的男子留下印记。你心口上有了这个印记,你就永远是我的男人!谁也抢不走!”
以后,无论你爹和我爹怎样,你都跑不掉!她想道,却没说出来。
胡南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个精巧的红色印记,诧异的说:“这东西叫红魔印?好像我爹和我哥身上都有嘛。”
“你哥的是我师姐留的。”沈星梦说,“我师姐是个滥情之人,她留下的红魔印,少说也五六个,但是我,只有这一个。”
“那我爹哪?”胡南风继续追问。
“你爹那个跟我师姐没关系,师姐不喜欢年纪大的。听我爹说你爹年轻时也很风流,后来被你娘制住了,估计是年轻时招惹上哪个魔教女子了。”沈星梦说。
“哦。”胡南风答应着,暗想,他爹整天告诉他不要招惹魔教女子,原来是有前车之鉴的。
他们在宝刀山庄住了半个月,沈星梦的内力已恢复至全盛,他们决定,启程去魔教。
期间,胡南风将沈焚天所说的,魔教已分裂为东西两派,告诉了李若慧和胡天行,李若慧表示,根据当年的情况,魔教分裂,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东魔教可能也是西魔教攻击的目标之一,是友非敌,胡南风的魔教之行,可能会更安全。
这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出发了。
秋天的空气渐渐清冷,满目枯叶,甚是萧索。
“南风,放心去,宝刀山庄有我和你哥哥姐姐守着,没那么容易倒。”李若慧心中不舍,脸上却是含笑。
“小弟,一路保重,等你回来,姐姐们再也不欺负你了!”这是他大姐胡药姬。
“我再也不在你背后画王八了!”二姐胡爱姬。
“我再也不抢你米糕吃了,以后,我的米糕,都给你!”三姐胡冰姬。
看着这仨彪悍到嫁不出去的姐姐,胡南风哑然失笑,说:“希望我回来时,你们都嫁出去了才好。”
依依惜别,最后却仍不免分离,宝刀山庄门前的古道上,两骑马绝尘而去,渐行渐远。
数月前,也是这古道上,沈星梦来抢亲之时,宝刀山庄还是一片和平繁荣,胡南风还是个只知道刀和米糕的小公子,而今,那时岁月,却再也回不去了。
一路凶险,不知这二人能否逢凶化吉,而宝刀山庄,从此也不再是乐土。
孔轩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二人离去,心中惆怅。这一别,不知再次相见,将是何情何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