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清睁眼醒过来时,天地仿佛发生了翻天的变化,她不明白爹为什么态度突然转变那么大。
只是听说叶修罗死了,是被人一剑杀死的。
丁抚和蓝裳都在说,良喜并没有背弃他们,他只是做了对的事,江云清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对与错。
她们两人还是一样的斗嘴,吵吵闹闹,结果当然还是丁抚每次都顶着红肿的脸。
蓝裳拿着绸衣和红彩带来到她房间,她彼时正在铜镜前梳发,一梳梳下去,因多日的昏迷原本柔顺的青丝变的乱如枯草,掉下了一把,她毫不在意。
“师姐,你看这件好不好看。”
小丫头开心的好像要飞到天上去,比她自己要成亲还要开心。
“门中有谁要办喜事吗?”江云清问道,以为是丁抚她们。
“是啊,恭喜你啊,师姐,”蓝裳眨着大大的眼睛喜悦的说道,她是由心底里的为师姐高兴,丁抚那个笨蛋就知道整天的惹气她,什么时候能开窍啊,她想着害羞了起来。
“喜从何来?”
江云清有些奇怪,看了看镜中头上的发簪,也是蓝裳为她戴上的,她平时从不戴这些美丽的,却拖拖拉拉的首饰。
“当然是师父答应了你和叶师兄的婚事啊,现在喜贴都已经派出去了呢。”
蓝裳说,“师姐,我好羡慕你啊,能有一个这么爱你的男人。”
江云清的确没有想到江岸会答应他们的婚事,
爹不是一直对良喜有偏见吗,怎么会突然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后来走出门才知原来是良喜亲手杀了叶修罗,现在江湖上都在传传扬扬小心他有一天也会弑师。
她看着案上的凤冠霞披,眼里有隐隐的泪光,她们的喜事是他父亲的血染成的。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江云清任由蓝裳唠唠叨叨的说着那些古老的风词帮她梳着头发。
她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良喜,就在爹说要他们成亲之后,他每日不知都去哪里,每天都早出晚归,最近更是见不到人。
其实她也是羡慕丁抚和蓝裳的吧,他们每天吵吵闹闹,平平凡凡的也好。
无妄山庄内,君谦辞愤怒的将大红的请贴丟在地上,
他气的手发抖。
当初与江家订下亲事的明明是他,江岸这个卑鄙小人竟敢真的背信弃诺。
老管家冯蔼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庄主平日是最沉稳的,可是一遇到了江云清的事,就再控制不了自己。
冯蔼小心问道,“庄主,那这场喜宴我们去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江岸摆的是什么乌龙阵!”君谦辞压抑着怒火说道,“冯管家,你去命人备一份厚理。”
冯蔼得了命令退下说道,“是,庄主。”
“庄主!”有家丁进来报,“门口有位江姑娘说是要见您。”
“江姑娘?”
她不是应该在极剑门准备做新嫁娘吗,怎么会来这里,君谦辞狐疑的想了想命道,“让她进来吧。”
家丁忙下去请人上来,君谦辞看了一眼要见他的江姑娘。
那是一个小姑娘,有着和江云清一样清雅的气息,她穿着轻纱罗裙,双目大而有神,柔软温纯的样子,只是额间一点紫砂有着隐隐的邪气。
她说,“我叫江云水。”
江云水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她问,“听说你喜欢我姐姐,是真的吗?”
君谦辞听到姐姐二字,才想起多日前是听传言说,江岸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他温雅风度,衣如天上的白雪。
“当然是真的,可是她就要嫁给别人为妻,谦辞也是有心无力,既然求不得有何必强求,总不能令我唐唐的无妄山庄被天下人耻笑吧。”
他说的是真心话,只是他不会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的,
他要将她一世都牢囚在手掌中。
君谦辞言语间带着些许的试探,他吃过江家的亏,见眼前的少女古灵精怪,更是多加防备。
江云清说,“君哥哥,你这么俊朗,姐姐一定是喜欢你的。”
君谦辞阅人无数,他觉的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话也很好听。只可惜全都是谎话,她嘴里的话都不可信。
果然江云水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呢她就要嫁人了,那就算以后姐姐发现心中有君庄主也是无法回寰了。”
“姑娘此话何意?”
江云水凑到他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君谦辞听完后说道,“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真是报应不爽,江岸一定想不到,亲生女儿想杀他,君谦辞忽地出掌,他捏住了江云水的脖子。
用阴狠狠的语气厉声喝道,“你想利用我?”
“不,这件事明明是他先做的不对,这个死老头,他只喜欢姐姐,想让叶良喜和姐姐成亲,一点都没有想到我,我要杀了他有什么不对。”江云水被掐的脸色时红时白,她边咳边说道。
君谦辞突然放下她,江云水像布偶一样被丢到地上,她呛咳着喘气。
白衣男子的手在她头上安抚,江云水向后缩了缩,却听对方说道,“是的,他们都罪孽深重。没有什么不对。”
在雾泽山,轻悠曲折的小径之上,长出了许多的青绿色石苔。对面的少年缓步如轻风的走过来,他五官变的越发清晰成熟,眼睛如白山黑水,繁星般明亮。
他越来越像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和她梦里的那个他渐渐重合起来。
江云清见他依旧穿着黑衣黑履,心中有些伤心,就那么不想娶她吗。
叶良喜心中有些烦闷,他与聂柳两个人,还有被派回来的瑛姬三个人都忙不完教中的事务。
他只是想将天罗教散了,让那些杀手护卫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聂柳笑他,太过天真,可是他把教主的架子一抬,不用命令他就低头答应了。
可是天罗教分布在中原和西域的人实在太多太分散,所以到现在还有教众不知道任何消息,他多日快马奔骑,四处行走,忙乱不堪。
“良喜,明日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你怎么不去试试喜服合不合适,难道,是想反悔娶我了吗?”
她闻到酒香的气味,问道,“你喝酒了?”
叶良喜有些紧张,他忙着解释道,,“师姐,没有,不,我是说我的确和聂柳在客栈喝了几杯酒。可是我从未后悔要娶你为妻。”
江云清笑着说道,“哦,原来是真的喝酒了啊。”
“师姐,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喝便是。”
“傻瓜,我只是担心你”江云清看他慌张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还叫我师姐啊?”
叶良喜眼睛明亮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就要在一起了,经过那么多磨难,他们终于要成亲了。他不敢置信的轻轻问道,“娘子?”
“嗯......”
“娘子!”
“嗯......”
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转圈圈,桃花凋落的花叶落在他们身上,肩上头上,她帮他拂了头上的一朵去。
江云清觉的这一刻很幸福,真希望时间能永远的停驻。
他转累了,就珍惜的抱着她慢慢的在石路小径上走,很慢很慢的,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她为他系上最后一条红色的腰带,抱住他的腰轻轻的说道,“良喜,你以后不要再与魔教的人来往了,他们会害死你的。”
“师姐,就算是天罗教,也有许多好人,良心未泯的人,天罗教中还有许多妇儒,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终有一天他们都会改过自新。”
叶良喜信誓旦旦的说。
江云清如云过风清般轻笑道,“你是算命的和尚还是道士,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改过,如果没有你又要怎么救他们。”
少年穿着红的刺目,艳的比血还红的喜服,他眉目俊挺,身形挺拔如竹。
还是挺和身的,她边为他理袖子边担忧说道。
“良喜,现在天罗教无首,正是破败之相,我怕爹会趁这个机会去杀了他们。
”
叶良喜也有些蹙眉,他说道。
“师姐不用担忧,如果一定要死人的话,那就让师父杀了我这个代名的教主吧。”
他既不能对江岸和师姐动手也不能看着无辜的性命死去,为了她,他愿意忍。
“良喜,我不希望你和爹任何一个人出事,你答应我,将天罗教的人都打发走后,就再也不要与魔教。”
“师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如果江岸没有动做他也不会动手,现在天罗教正欲倒下,他不能让父亲的心血毁在江岸的手上。
父亲的遗命为了师姐他可以忘记,可是天罗教的人他一定要保。
江云清没有看到少年的眼神,她只是心中担忧不已,担心喜宴不会顺利。
漆黑的夜晚,江云水一个人走在路上,她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块。
她扭曲着面容,恶声恶语的说道,“坏爹爹,坏姐姐,你们都不想让良喜哥哥和我在一起,那你们就去死好了。”
少女脸上露出了小狼一样可怖的神情,她说,“既然我得不到,那别人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