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山庄,荷花开了满塘,水珠落在上面,煞是好看,亭台楼阁间立着一位华贵的白衣男子,温润如美玉,更是美如画卷。
他披着绣满白色金丝线的外裳,脸色因为重伤失血后有些苍白,目光之中满是潇瑟的景象。
“庄主,您怎么又出来外面吹风了,大夫不是说要您好好休养吗?”
“无妨,如果一辈子躺在病塌才真的会成为废人。”他身边的是躬身的老管家,即使在庄内几十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节,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目光高傲的问道。
“冯管家,消息都传出去了?”
“是,庄主,老奴已经将这个消息传扬了出去,相信不出几日整个江湖都会知道极剑门收养了叶修罗的儿子,哪怕那时就算是有人认定是空穴来风,也来不及了。”
君谦辞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嘴角勾起笑容眯着眼细细端详,“江岸想要一手遮天,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收起笑容,瓷杯被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茶水溅出来落在了他手上几滴,“这个老匹夫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倒要看看身败名裂之后,她要怎么求着我。”
冯蔼看着他亲手由幼年时就撑起了整个山庄,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想了想说道。
“庄主,极剑门如果垮下来,魔教那边一定会趁火打劫,江湖大乱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望庄主不要被儿女私情所迷惑心智。”
“不破又怎能立,你以为他们是真的信服我吗?他们不过认为我是靠家世,靠这背后的整个无妄山庄,才有得今日的声名!”君谦辞冷笑着说道。
“这才是老奴心目中的庄主,只要成为了天下霸主,江云清又算什么。”
老管家为白衣男子披上衣服说道,男子走过去看这满园的景色,心中汹涌,胸口的伤疤落在了心上。
山崖抖峭,在靠近云巅的地方,风刺骨的吹过来,极剑门的后山,黑衣少年在风中而立。
叶良喜看着对面飘摇的青碧野花,目中深遂如一谭湖水,心中百转千回,将来要如何面对师姐,他没有好的家世,现如今还与魔教有关。
君庄主对师姐有意,他们才是天作之合。
她一直以为他想要回天罗教去是为了权势,其实权势又有什么重要呢。
没有她也许他还是那个躲在冰冷的角落里,饭都吃不饱的小孩子。
“小哥哥在这里做什么?”背后传来少女细嫩的声音,她睁着貌似天真的双眸,衣角被抓了抓。
“你不开心吗?”江云水扯了扯他的衣角笑着问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少女望进他的眼里,见他不理自己有些生气的说道,“那又怎么样,所有的人都讨厌我,他们嫌弃我任性,刁钻,捉弄他们,可是他们谁又经历过和野兽在一起的生活,那些吃人的怪物!”
“人不能因为本性的善恶就责怪世道的不公,你还这么小,就只想着伤害别人为乐,日后又该怎么办。”在江云水以为他根本没有在听时,叶良喜却突然转过头,对她说道。
“哈!”
她笑了一声,露出本性了,他就是讨厌她,还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么多教训她的话,和那个古板的姐姐就是同一种人。
“云水,你姐姐她很开心,知道你还活着。”他回望着她劝说道。
“那小哥哥你开不开心?”她将小小的手摸到他的脸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我和姐姐谁更美呢?”
叶良喜后退了一步冷着面容躲开她的手,脚下的细碎石子向山崖下滚去,传来深渊的声音,江云水跟上来,清纯中带着媚惑的双眼盯着叶良喜。
他转过头去将她推离悬崖边说道,“不要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江云水从背后抓住他衣角上的飘带,缠绕在指间玩耍,他真是有趣的玩物,对她板着脸,却答应姐姐会好好照顾她,明明不喜欢她,还要对她好。
江云水唇边扬起了笑容。
她突然说道,“姐姐!你来了!”
叶良喜回转头看去,却感到身后一股重力推来,脚下不稳向山崖下跌去,耳边传来少女铃铛般此刻听来却有些刺耳的笑声,“哈哈哈!骗你的!”
她收回推叶良喜下去的手,叉着腰玩笑的看着他抓住藤蔓吊在半空中,叶良喜双脚悬空手抓着崖壁上的荆棘,不敢置信的看着山崖上传来笑声的少女所做的事。
“想要我救你,求我啊!”
叶良喜皱着眉头,手被荆棘上的刺磨破,那条藤蔓也很快就要断掉,他额上满是汗珠。
江云水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受折磨,她笑弯了眼睛如同月芽般可爱,身后传来脚步声。
少女看向来人,叫道,“姐姐?!”
他吊在半空中,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以为又是女孩耍出的花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青色纱绫,他目中一亮,抓住纱绫,飞身落到山崖之上。
青衣女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他蹙着眉沉思说道,藏起被刮的鲜血淋漓的双手,如果她看到了,一定会心疼伤心,他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立于一旁的少女低下头,手扭动衣上的纱带,眼神可怜的看向姐姐。
“父亲找我们有事商议。”江云清觉这其中必有蹊跷,可现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她摸着少女的头,唯恐她被吓坏了。
他们三人回到大堂之内,只有江岸和几个首座弟子。
丁抚凑在蓝裳耳边,“师父今天怎么感觉心情不是很好啊!”
他身边的蓝衣少女用手扭了扭他的后腰,“师父什么时候脸色好过,你不要多嘴了,小心他老人家罚你。”
吓得丁抚忙捂住了嘴,用细若未闻的声音从嘴角的缝隙里说道,“那个鬼丫头回来时,师父不是整天满是笑容嘛。”
“爹!”江云清提着剑自门外走来,她今日没有穿敞袖的纱衣,青衣劲装,显得的英姿飒爽,面容绝美无暇。
“师父。”叶良喜恭声叫道,他本想行弯腰抱拳之礼,十指上疼痛传来,他才想起手上全都是伤痕。
江岸瞪视过去,看见他的样子就满肚子的怒火,神态威容的门主说道,“极剑本内有魔教的奸细!现在武林人士都在指着门派鼻梁骂。”
江云清脸色变的惨白,江岸目光如矩看向叶良喜喝道,“你们此一行可是做出了什么危害门派名誉的事?嗯?”
叶良喜急忙跪在地上,有些艰难的说道,“弟子,杀了一个人。”
他不知道师父为何发怒,难道师父不知情他的身世,那他身中剧毒的事又是何人所为?那怪人万毒老祖说的话又是真是假?
“好啊!你身世本就不清不白,现在又屠杀正派人士,为门派抹黑!为武林同道所不耻!极剑门又如何能容你?。”
“师父,那是被人派来刺杀我和师姐的杀手,怎么会是武林正道。”
“不论如何,叶良喜,你现在被人抓住了把柄,有人说是我收养了魔教教主的儿子,老夫你?可认叶天罗那个父亲?”
叶良喜忙跪下磕头,郑重其事,满是恭敬的说道。
“师父恩情绝不敢忘,徒儿也绝不会认贼作父。”
在柱子后面,少女躲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语,努力收敛住声息,眉眼灵动的含笑。
“我的良喜哥哥,原来你也有过如此不堪的过往,我们。都是同一种人。”她心中想到,目光中有道不明的光闪过。
江岸眯着双目看着弟子说道,“那你就要有所证明。”
叶良喜抬起头急切问道,“如何证明?”
“杀了叶修罗!”
少年猛的抬起头,迎上的是师父看向他坚定期望的眼神。
暮色落下,门中的弟子们早就休息了,她看到爹又进去闭关,云水也睡熟了,才放心的翻找伤药。
江云清拿着伤药来到他的房间,看着少年躲闪的目光,青衣女子叹气说道。
“不要躲了,早就发现了。”
他畏畏缩缩的伸出布满伤痕的双手,细瘦的十指不像男子本该有的手,因为之前太长时间抓住满是倒刺的藤蔓,关节处变的青青紫紫。
“师姐,现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我是魔头之子,你后悔当初救下我吧。”他目中悲凉的问。
江云清心痛的为他涂好伤药,低着头说道,“乱说什么呢,师姐会想办法的。”她看着他满是伤口的手心中痛楚,“是我的错,昔年的一时心软,没想到会给你一个残缺的人生。”在用来放稻草的破败房间里,她抬起头温柔的眼眸如同来自深渊的救赎。
他的幼时就是在这种地方成长,现在还是住在这里,她不知救下他究竟是对是错,让他的人生竟苍凉至此。
叶良喜看着她,如星子的目光直望入江云清的眼里,青衣女子靠在少年的肩上,身体的温度传到他的心中,她说,“不用怕,师姐会救你。”
“师姐,”他突然唤了一声她,“我是卑贱的人,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
“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天下的事呢?”
她正专心将他们的发缠在一起,打成结,然后又靠回他心口仔细听他心跳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
却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青丝缠绕在一起是那样的错综,迷乱了他的眼,叶良喜看到她打的发结愣住了神情。
无论如何,他不能因一时的贪恋连累她,连累整个极剑门!
“没什么,只是,你打的结太丑了。”他含着笑意却口中发苦的说道,引来她娇嗔的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