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毫无精神地跑来坐班,分明已过九点,公司里也没有几个人,反倒是王月霖比较勤快,迫于形势特殊,对于他的接的私活我表示默认,但前提不许让其他人知晓,王月霖向我作出保证,紧接着我又向他了解了一下市场客户服务部门,此部门掌控着许多客户资源,如果这些人可以慷慨一点,对公司的业务运作会有好处的
但王月霖的一句话几乎将我浇了个透心凉,原来韩葵旭就一直兼着客户服务部,什么事情都要她开口,而且客户部的人还都特别怕她,不过除了一个人。
谁?
“我来的时间也不长,客户部基本没有起什么作用,唯独萧易,韩葵旭一直跟她关系不好,而且据我了解,老板没跑路的时候,萧易一直在控制公司的业务。”
“萧易是谁?一会儿能给我指出来吗?”
“你想见她,还真挺难的,何况她最近不怎么来公司,而且还盛传她和老板,和客户都有许多不正当的关系,所以她在这里的人缘也不好。”
哦,我明白了,敢情又是一个小三,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公司欠她的薪水,她不着急呀。”
王月霖一笑:“人家可是两边吃回报,哪在乎这点钱那,不过她也交待其他人,倘若工资有下文,就赶紧告诉她一声。”
看来还是有机会的,可是这个机会不能坐等。
我主动捞到萧易的手机号码,轻拨几下,经过一阵鸣音,手机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轻盈地声音:“哪位?”
我对自己作了个简单的介绍,对方立刻就明白,手机那边传来格格地笑声:“原来你就是那个楚正宇啊,新上任的经理。”
“是的,请问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有事吗?”
“有。”我很干脆地答道:“可以不可以,赏个脸,大家见面聊聊。”
“不能电话聊吗?”
“电话里实在说不清楚,再说你也知道我的难处,所以你看———”
“行了行了。”对方有点不耐烦了:“那就晚上吧。”
萧易给了我一个地址,算是专门喝酒的地方,看名字搞不好还挺贵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手机突然嗡嗡作响几下,我刷开屏幕,发现是一条短信,发信人竟是黛西。
而短信的内容也怪,居然是一串数字+英文。
我目光一凛,立刻打开猪头元帅的密码文件,并将这串数字英文有序的输入进去,只见密码框立刻消失了,一连串的客户名单展现在我的面前,我心中一阵狂喜,暗自有点感谢黛西。
我按动滑轮不断浏览着这份EXECL,脸色逐渐开始凝重起来,这哪是客户单,简直就是回扣帐单明细,其中的回扣金额竟高达百分之五十。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难怪猪头给这个文件设密码,原来这里的交易那么黑暗。
而且业务的交接人竟都写“萧易”二字。
我不禁暗叹道:“萧易果然有货呀。”
从这份表格上分析,萧易得客户资源也谈不上什么优质客户,房地产、酒业、纺织业都比较多,即便扣除回报,剩下的这笔钱也足够弥补广告公司的财政漏洞了,无非经营者要少赚点。除此之外,我居然还发现了一个亮点,一个不可告人的亮点,我不由地露出一丝嘲讽。
这时,文楠急匆匆跑了进来:“别怪我没告诉你,韩葵旭已经做好炒作准备了,媒介那里都被商量好了,你可已经躲不过去了。”
是吗?
我的反应有些不慌不忙,同时面带笑容。
“你还不着急呀,我都替你着急,你赶紧给黛西电话,让她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她又不是这里的经理,找她有用吗?”
“那你怎么办?等死吗?”
等死到不是我的习惯,韩葵旭的意图也很明确,方法无非设立许多标题党,然后通过网络,像打喷嚏一样,凡是能看到的都可以在这个话题上喷一口,再传染给别人转发,通过社会舆论的批评,将原本可以说清道明的事情,变得说不清道不明,然而韩葵旭的算盘有欠考虑,媒介传播的事情最好由媒体说的算,仅凭一个博客、微博、微信的转发,就想取得公众效应,她以为这还是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代,媒介的推手不出面,韩葵旭的转发刷屏,也就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就算想掀起来,我目前也有办法治她。
可是真的要撕破脸吗?
得罪一个徐伟雄就够让我吃亏的,其中的苦头也令我悔清了肠子。
如果再走错一步,今后怕是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但也不能任凭对方如此肆无忌惮,不妨牛刀小试一下,至少这帮人不算老残一族吧。
我让文楠将媒介部的经理叫过来。
谁知文楠不仅不去,还反问我叫她做什么?
我脸色一沉:“文楠,我找她自然有事情商量,你去帮我叫一下。”
不去!
文楠口气十分强硬,她就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给黛西打个电话,让她想个办法做个安排!行不行!”
“文楠,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眼下我是无上传媒的经理,这事我可以解决,但你非要越过我去找黛西,那你说我还有什么用处。”
“你特么有用,我至于找她!”文楠真的火爆了,她怒目瞪着我:“现在都快闹事了,韩葵旭与安孟潞都已经联手了,你能管的来啊!你没钱没权!你装什么呀!你!”文楠一怒之下,将我的桌子上的东西给掀翻了,喋喋不休地暴雨,加上白沫地口水,喷的我直耳鸣,根本听不清她在吼什么唯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屋外的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等文楠火炮喷完了,她才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否有些失态,气氛一阵尴尬,她坐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什么?
我见她不说话,便将地上的电话机捡了起来,交给她后。
“你打吧。”
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周围人一个个都抱着臂膀看着我,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鄙视、讥讽,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惜,但本人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我需要的是你们听话。
我将目光直接投向“安孟潞”,她也在撅着嘴,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孟潞,我们到会议室谈一下。”
话音刚落,有人就讥笑道:“你叫谁呢你,孟潞是谁呀。”
“性感明星,肯定被骂晕了。”
众人欢堂大笑。
“媒介经理,安孟潞,我们来会议室谈一下。”我又重复一下。
“干什么嘛,想潜规则啊,你行吗你?”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等笑声有些落了,我突然又来了一句:“确实是潜规则。”
笑声再起,安孟潞都合不拢嘴了。
“不过是夏思企业的潜规则,安孟潞经理要不要跟我讨论一下。”
啪!
一支清脆的声音碎地。
众人一惊,转身望去,安孟潞的脚下尽是破离的玻璃杯片。
再看安孟潞的脸,眉头皱起,变颜变色,刚才那种嬉皮劲霎时间就消失了。
只见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会议室。
众人面面相觑。
会议室内,安梦露表情严峻:“有事直说,你想做什么?”
“别那么紧张。”我不慌不忙指着窗外:“外面的人可都看着呢,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着这些人的决策。”
安孟潞冷哼一声,仿佛不屑一顾。
“要是没事,我可就走了,没工夫给你扯。”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我立刻掏出一支录音笔:“那你说这段录音我该给谁呀?”
录音:“”
安孟潞闻听脸色大变,她立刻转身望着我,我感觉的到,她的目光透着惊恐。
“我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夏思那么大的民营企业,就你这一条小小的新闻曝光,让他们连续蒸发几个亿,动机就是因为你的老公被夏思耍了,报复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安孟潞急忙站起来威胁道:“你想做什么,威胁我不可能。”
“威胁你没什么用,但直接受害人可是你老公,好像你们还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吧,而且夏思企业对你的老公也不薄,还给你老公房子住,结果你是恩将仇报。”
“你要多少钱?”
“钱。”我冷笑一声:“你的工资加上你历来的吃的回扣,能有多少。”
安孟潞立刻掏出钱包,原来她带着支票簿:“你开一个价吧。”
“那我还不如直接给夏思,他开的钱肯定比你高。”
安孟潞狠狠一拍桌子,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不知为什么,一股暗藏已久的笑容,从我的脸上奔放出来。
我不知道这种笑容从何而来,却笑的十分的痛快、自在,难道这就是操纵的快感?
也许吧。
突然,我抓起对方的手,安孟潞大吃一惊,紧接着,我将那支录音笔放到她手心里。
“听着,我只想让我你帮我一个忙。”
安孟潞捏呆呆的傻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继续说道:“公司不能闲着,也不能停止运作,要想将你们的失去补回来,就一定要给我机会。”说着,我看着她:“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我保证一切都好起来。”
“那又有什么用,你又没钱。”
“那持续对峙,你觉得会有钱吗?”我指着外面:“继续下去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从新找工作,要么继续对峙,中间消耗的时间,你知道会创造多少利润,这几个月下来,你们又获得了什么,除了吃你们的老本外,你们拿过一分钱了吗?”
安孟潞无言以对。
“我知道,前任老板跑路,你们的损失都很大,但继续这种无聊的抗争只会更大,就算Areas集团作出让步,你们觉得可以拿回失去的多少,十分之一,还是二十分之一,拿着这些钱再去找工作吗?如果公司可以运作下去,你还是部门经理,如果失败,那你也只能从新来过,值得吗?”
安孟潞望着我:“就算如此,我能信你,你能作到多少?业务开展没那么简单,你以为上面没有派人说过这话?”
“听着,业务上的事情我来管,但给我点时间。”
安孟潞没有作声,仿佛在犹豫。
我继续施压:“你放心,我决不让你得罪人,只让你拖延时间。我知道韩葵旭在做什么?但你是媒介经理,没有你的推动,她那点传播资源闹不出什么风浪。”
片刻过后。
好,安孟潞猛吸两口烟,最后狠狠地将烟蒂一掐。
“我给你一周时间,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说着,她将录音笔收起来。
我提醒她道:“这个我还有备份,等事情稳定后,我会一点点都给你。”
安孟潞随即瞪了我一眼,没有回应。
她开门就走出来,周围的人见到安孟潞的表情都满腹狐疑,纷纷上前问到底说什么了。
只见安孟潞对大家:“孩子的姥姥生病了,我要赶紧回家,你们先忙着吧。”
韩葵旭急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家在安徽,怎么说也要一周吧。”
“一周?”
说完,安孟潞头也不回的离开公司,众人木若呆鸡。
直到我出来,韩葵旭上前就问:“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瞟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我问你呢,你给说话呀!”
想听我说话,行。
我扭过头,面向大家:“今天没什么事,手里没有工作的,就先回家吧,闲着也是闲着,就是记得明天要早到。”
忽然,我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嘱咐道:“提醒一下各位,那个员工打卡机,最好每天来打一次卡,这些都算来公司工作的凭证,虽然现在公司运作有些逆风,但员工打卡千万不要忽视,以前漏掉的就算了,从明天开始起,无论你们来这,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或者什么意图,一定不要忘记打卡,OK,这是对你们权益的一项自我保护。”
“还哟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忽悠谁啊你,把我们都当傻子了是吗?”
“韩葵旭,把大家当傻子的人,不是我,是你。”
“你再说一遍!”韩葵旭当场就火爆了。
“我说错了吗?我来到这家公司,自己是经理,那可是上面给我标名挂号的,我向大家坦白我没有钱,那说的也是大实话,我这是忽悠吗?是,前任老板带着大家的辛苦钱跑路了,可你呢,带着大家不仅不立刻将公司运作,反而抗争了小半年,你向各位表态一下,跟你抗争的人得到什么了?除了将你们的损失拉大以外,还有什么?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在忽悠?”
韩葵旭顿时被我训的哑口无言,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形势逐渐地开始对我有利了。
“各位,我来公司也有几天了,无论说过的没说过的,大家都已经熟了,有话还是拿到台面说,各位的心中有火,有气,有怒,我理解,可是大家反过来想一想,你们有火有气,对我有没有影响,对Areas集团有没有影响,就算冲动一回,你们将我暴揍一顿,但这也仅此而已,因为最终责任人不是我,可倒霉的是谁?倒霉的也不是我,最终倒霉的是你们,不是吗?你们希望将诉求放到网上,获得大众的支持,可是有么有想过,你们的定位是中产阶级,大众会关注中产阶级吗?比起风餐露宿的农民工讨薪,大家会更关注于谁,如果无法引发关注,一切就会成为谣言,集团干什么吃的,他们会以此为由,将你们彻底砍掉,就算诉述法律,法院也会认为责任人在前任老板,不在集团。”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说话者正是王月霖,他是有意在抬举我一下,因为此时正是关键时刻。
“办法只有一个,大家齐心协力,让咱们的公司走上正常运营轨道。”
“不可能!欠薪还没发,我们就不开工!”韩葵旭一声喝道,谁知喝声过后,却没有人附和。就在这时,文楠也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见到我后,略有些尴尬,不用说,这肯定碰壁了。
“各位,让公司走上正常的营业轨道,是我此次的目的,这个目的需要时间,我也很庆幸每个部门的建制都在,不用再去招人,所以希望大家能给我这个时间,至于你们的损失,我不藏着掖着,能捞回多少,这要看法律部门,但是运作成功过后,每月该给的钱我绝对都给,起码不会让你们再等小半年。”
众人听后鸦雀无声。
突然,一道掌声响起,大家纷纷望去,鼓掌者正是王月霖,他的掌声最终带起屋子里的共鸣,韩葵旭的脸一阵青一阵紫,最后话都没说就走出去了,随后我又安慰大家两句,便让大家先散掉,文楠则走过来期望我能理解她,这个我肯定需要和她理解,虽然她的脾气让我生气,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我跟她聊了两句,并亲自送她上车。
随后我又赶紧跑回来,王月霖正在设计部里,我上前拉住他的手,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月霖照样露着可亲的笑容,他告诉我,今日这番讲话真的点到要害,和韩葵旭抗争的人,也并非铁板一块。韩葵旭能控制的就是创意设计部,市场、媒介、行政都不是特别赞同她的意见,只是韩葵旭嚣张惯了,动不动就骂人,所以大家对她都比较畏惧,但千万不要就此放松警惕,这次让她吃瘪,很可能消停不了几天就出来蹦一蹦。
“不会吧,今天我已经说的够明确的了,要是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那不就真成脑残了。”
王月霖摇了摇头:“经理啊,您这话说的还真不对。”
“怎么讲?“
“你这种人情世故的想法,不说别的,要是放在其他领域里,那可能有效果,可是如果你要说放到广告圈这里,恐怕一点用都没有,在这个圈子里,许多人做事只知道拨人眼球,从来都不计较后果的,就算明知道两败俱伤,她也会迎头而撞,即便撞出血,撞出花,她也愿意,为什么,按照这里的行业话讲,玩的就是心跳、爽的创意,整个地球缺我就不行,少我就不转。”
我心里咯噔一声。
喃喃地言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镇不住她。”
此话真不是吓唬人,在北京这个地方,外来的打工者,像我、王月霖,那都对工作有一种珍惜的态度,唯独本地人就没有这种感觉,不仅不珍惜,同时还爱矫情,韩葵旭就是这样的,可是人总有七寸那,她的弱点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