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云环村,羽门别院。
“跪下!”尉迟云怒斥道。
封如沐和甘如饴齐齐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声不吭:这下完了,师父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就算以前往他酒坛子里兑黄连汤和辣椒水,也没有。
“看看你俩干的好事,把我羽门的脸都丢尽了。”尉迟云甩落一张纸,封甘二人凑头去看——
只见当中“通缉令”三个大字,上面画的正是她二人女扮男装的大头像,甘如饴浅浅刺青被描成了一团黑,再往下写了一些二人的作案特点,悬赏数目等等。
“把我们画的好丑,一点都不像,一定是那姚肥猪怀恨在心。”甘如饴悄声道。
“你还想画的跟你一模一样?要不要把你的小脑袋挂在城门口你才说像?”尉迟云又是一声怒骂。
“师父干吗这么凶,你说的约法三章我们一条也没犯。”封如沐嘟囔着。
“还敢顶嘴?都是把你们宠的无法无天了。”尉迟云拔出剑鞘,照着两个徒儿的屁股分别狠狠甩了两下。
痛……封甘二人没来得及躲,想到往后几天坐卧不能,暗自叫苦。
尉迟云看见她们呲牙咧嘴的模样,忽然心软,道:“还算你二人有善心,把劫来的钱财都给分给了穷苦百姓,现在余杭嘉兴一带的贫民都在称赞轻鸿羽门出了两个侠客,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也算将功补过,起来吧。”
二人知道师父气已消,乖乖站起,仍然大气不敢出。
“小白,你说说,那天遇到了什么样的官差,竟然敢伤我的徒弟。”尉迟云虽还是呵斥。但语气已然柔和了很多。
封如沐便把当日和凌晖交手的过程说了出来,其他关于凌晖的,并未提及,至于和甘如饴最后那桩买卖,也只是一带而过。
“玄问那个老秃驴,居然堕落到收了个衙门的徒弟,还胆敢找我徒弟的麻烦,岂有此理。小白,你还说没犯约法三章,不是告诉你遇见麻烦通知师父么,当时就应该让为师料理了那小子。”
“小白任性,一时逞强,师父消气。”封如沐嘴上虽如此,心下汗颜:等您老人家到了,我这小命早呜呼哀哉了。
“原来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不用剃头,可以当差娶老婆,还可以学绝世武功,真是妙极。”甘如饴在一旁说。
“小擒拿手是少林功夫,刚才听小白讲他的出招手法,定是玄问那老家伙的徒弟无疑,但当日他所使的其他招式的路数,又不太像出自少林,好小子,年纪轻轻便拜了不止一个名家做师父。”
尉迟云忽觉自己跑题,又说教道:
“师父不是顽固不化之人,人在江湖也不必太拘小节,但你们两个小女娃还是太嫩,多少富豪恶霸正是因为身怀绝技才得以立足,妓院又鱼龙混杂,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凭你们两个嘻嘻哈哈?到时有多危险你们懂不懂?再者你们这样作恶,可知连累多少衙役捕快头疼,惊扰肉票的多少家小下人,他们也是平头百姓,这就是祖师爷爷为什么要立规矩。若是有了正当理由就可打家劫舍,那你们晨薇姑姑……”尉迟云顿了一下,“总之,以后我要好好管教你们,今后半年不准再出云环村,为师也不出去玩,咱三人一起闭门思过!”
“是。”她们应道,偷偷吐了一下舌头。
晚上,封甘二人闺房。
她们先后给对方的屁股上完药后,各自趴在床上。
“其实师父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咱们也确实嫩了点,师父还说鬼点子多,咱俩居然做这最后一票都没想到把家什一块带上,完事就逃,留了老巢给人家,最后还返回到客栈,真是傻帽透顶。”
封如沐不做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当日让自己气绝的那纸信笺,上面的大字硬朗有力,清晰醒目:
“白隼红鸢舍身取义,居然牺牲自己入得虎穴,本人佩服,虽然只做了一日邻居,但两少侠锄强扶弱,我岂能袖手旁观?二位少侠这夜折腾,必定累极,我且分忧代劳,将这五百两银票以白隼红鸢之名分给百姓了。区区小事,千万莫要客气。
另外,这位药痴少侠今日淘来的药材,我斗胆看了一下,俱是佳品,不妨带去关外,到我朝与兰羌国交界的宁安镇集市交易,那边药物奇缺,少侠脚力又惊人,获利必然不是这区区五百两可比,本人小小提议,二位仅供参考。
萍水相逢:凌晖”
“小白,你不是那天恼的都要把这信撕的粉碎吗,怎么这几日晚上又拿出来看,学勾践卧薪尝胆么?”甘如饴见师姐还是呆呆瞧着那封信,叹道,“他哪知师父当时都不让我们离开江南,现在被禁足,更是不让了。咱们在关外别院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起去做药材生意呢?”
封如沐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究竟是什么人?捕快么?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女子,为何今日那通缉令没有提道,他那日没捉到我们,又未向衙门报告,那他会不会受责罚。
封如沐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为何如此爱心泛滥。看到后面那段,又有些气恼:他这怪人又为何如此爱心泛滥,居然为小红这药痴想法子,看这丫头这几日天天念叨他。
“小白,你恶狠狠瞧我干嘛,在生气那凌晖没有告诉你在哪开饭馆比较赚钱吗?”
封如沐吹了灯,侧过脸去,心想:懒得听你这丫头的混话。
“哎哟,痛啊,翻个身都不行,师父下手好重,唉,宁安镇,什么时候可以去卖药啊?”已然入夜,甘如饴还在絮叨。
从这一日起,尉迟云当真不再出去仙游,每日在云环村研究医理药学,寄情琴棋书画,掌勺下厨,有两个女徒弟伺候并一同谈论,在这期间也研制出了几种药丸和菜谱,两女喜不自胜,天天缠着师父。有时实在憋得慌了,尉迟云也带两个女娃出去小转一下,只说让她们学学江湖规矩,三人过得倒也滋润。
谁知,就在半年之期快要到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封如沐正在院子里挖着野菜,听见有人小叩柴扉,起身开门,顿时又惊又喜:“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