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沐看着大铁锅里煮肉汤上浮起的一层牛油,灵机一动——是啊,牛油是做点心的佳品,可以用来做月饼啊!少用一些,应该是不妨事的。
封如沐看了看仓里的粮食,粗略估算了一下,每个营中做一个特大号的月饼,应该是够了,正好伙房里还有一罐自己用甜菜和番薯炼出的糖,至于馅么,粮仓里还有一些豆子,不妨就弄个豆沙,毕竟是在军营,不能太强求精致,大家一人一小块,最重要是有个过节的气氛意境,让大家心里温暖一些。
说干就干,封如沐一夜都没有合眼,在伙房里开始忙活着给这莫家大军做月饼。
经过一番忙碌,她终于在十五前夕做出了上百个大月饼,虽然材料和味道都与正宗的月饼相差甚远,但封如沐自己尝了一下,觉得还算好吃。
最后,她拿出了一个圆圆的、精致的小月饼,摆在盘中,照例是给莫一潜开的小灶。
其实,她心里,一直是在赌气的,她气这个莫凌晖在余杭戏弄于她,害的她和小红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付之东流;她气莫家三少久战不归,害的文清小姐空守闺房,白白失去了青春年华;她也气就是因为他和封文清的亲事,让她去做了这代嫁的假小姐,打破了原本在羽门中和师父小红平安而喜乐的生活;她更气因为自己代嫁到了京城,无缘无故被东方晓月这个金枝玉叶当做了眼中钉,最后被皇上揭穿了真实身份,累及小红和双妃娘娘;不过最气的,还是与莫一潜两次交锋,他居然都撕破了她的衣服,轻薄于她,更可笑的他是两次的目的似乎都与她的‘美色’无关,还让自己弄得骨头像拆散了一样的痛。
想到这里,她不禁涨红了脸,撇了下嘴,将那装着小月饼的盘子往边上一推。
“一潜从二十岁岁开始,就没怎么回过家和我们吃过团圆饭,也苦了你了,文清。”莫夫人的话忽然回荡在耳边。
她想起莫夫人是那么亲切慈爱地拉着自己的手,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个知心人。
罢了罢了,姑且就当自己是爱心泛滥吧,毕竟是中秋佳节,不把这些可气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当可怜这个一年到头都戍守边关,不能归家的飞鱼将军。
她望着当空那轮皎洁的满月,又觉得也许自己又是多此一举了,他也许还是牛嚼牡丹一样,食不知味,甚至也许都看不出来这是月饼呢。
事实上,当莫一潜看到盘中的这个小月饼,他当然知道这是过中秋佳节的传统食品,但是他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惊喜的神色。更没有睹物思乡,相反,他眉头紧蹙,显然,他并不高兴,应该说,是非常的不悦。
“这月饼是谁叫你们送来的?”莫一潜怒斥道。
“是……是火头军的沐风吩咐的,据说……是他亲手做的。”莫一潜的护卫吓得瑟瑟发抖。
“每个营都有吗?”
“是,各营都是分食几个大的。”护卫比划了一下。
“看样子,你是吃过了?感觉如何?”莫一潜冷冷道。
“味道不错,还有,就是有些思念家乡。”护卫照实回答。
莫一潜的脸色非常难看,那护卫实在不知,这月饼犯了他的什么忌。只知道这火头营送来的月饼,他终是没有吃。
中秋节,宁安镇中。
甘如饴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回来,这一路上大家玩了个尽兴,也大开眼界,又是赶庙会,又是赏烟花,一群人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甘如饴坐在马上十分得意,心想兴许做皇帝,也不一定有这么快活吧。
“咱们一路马不停蹄,终于能回家过个团圆夜啦。”甘如饴欢快叫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今晚,我要好好吃它几块月饼。”
分号的掌柜在路口前同甘如饴告别,纷纷散去,各回各家,而甘如饴带着妙洪堂老号的一众家丁小厮,继续向前,眼看就要到了妙洪堂的门口。
妙洪堂大门紧锁,一切如常,但是甘如饴却在肚子里嘀咕:
奇怪,为何感觉这氛围十分诡异?
“六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对咱们虎视眈眈的。”甘如饴向一边的六子问道。
“没有啊,掌柜的,您多虑了吧。”六子确实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是不是一路上舟车劳顿,您累着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甘如饴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也许吧,身子是有些乏了,便跳下马来,让小厮把马牵到马厩拴了。
她走到门口,刚要吩咐六子拿钥匙开门,忽然跑来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扎着小辫,白白胖胖,穿着花布小褂,很是可爱,就像是年画里的娃娃。
甘如饴一看这两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儿,心中十分欢喜,弯下腰来问:“你们两个娃娃,是要抓药吗?”
他们两个一齐摇了摇头,其中的那个男童说:“洪伯伯,我俩的爹爹是后街点心铺的老板,听说您今儿个要回来,特地让我和妹妹给您送来月饼。”他转过头,向小女娃儿说道,“囡囡,还不快拿出来。”
小女孩听哥哥说完,深深地埋着头,有些怯怯地递出一个用油布苫着的篮子。
这娃娃有些认生呢。甘如饴微笑,接过篮子,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突然,从篮子里窜出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冲着甘如饴的手臂咬去。
甘如饴一惊,反手打向这蛇的七寸,登时篮子落地,从中爬出各种毒虫,向她袭来。
甘如饴猝不及防,正挥手躲避,忽然觉得脑袋吃痛,手一抹——见血了。
“走!”小男孩手持弹弓,拖着小女孩的手,一溜烟跑掉了。。
甘如饴心中怒气横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如此恶毒,也怪自己见了这两个的瓷娃娃般小孩,一时间失了防备,不然以自己的武功怎么会轻易挂彩。
到底自己得罪了谁?甘如饴捂着头,正在纳闷,觉得此事诡异,绝不能善罢甘休,得找那两个娃儿问问,正欲去追,只听六子叫道:“掌柜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