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卿!”夜遥大喊,心里一边欢天喜地的闹腾:有救了有救了!
老鸨的脸色一变,锐利的眼光朝夜遥扫去,却看见夜遥单纯的一脸喜悦朝着楼上的雅间看。她顺着夜遥的目光向上看去,朝着那扇窗子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住手。”
发觉身后的大汉松了手,夜遥仍是一副惊喜的表情,将目光转向老鸨,犹豫的开口:“我朋友在里边,我……找人行吗?”她知道要在青楼里找个男人肯定犯忌,更何况老鸨还知道她是女的。可是那楼上的是凌远卿啊!
嘿嘿,天无绝人之路,她夜遥有救了!
老鸨却完全没有露出反对的神情,满脸堆笑的看着她,表情甚是恭敬,却并不开口。
夜遥忐忑地看着她,心想:不行就算了,大不了我到外头等去。
忽然感觉手腕一痛,夜遥扭头便看见一名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懒懒的立于中庭之中,四周蓦地一片寂静,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吸一口气:美人!
这样的美人,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可又不是一味阴柔软媚,只觉得美人气质天成,一颦一笑皆成风景,顾盼之间自生华芳,使得满室生辉。任是你饱读诗书,满腹文章,此刻脑海中翻来覆去的也只有一句:绝代有佳人,倾城复倾国。
而这美人此刻就站在她身旁,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正扣在她的腕上,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透出熠熠的光泽。
他攥着她的手腕,唇角微扬,声音是说不出的动听:“夜遥,你打扮成这样,是来逛青楼的么?”说着又侧头向门口望了望,“师傅呢?他怎么轻易的放你下山了,你到这儿来,他恐怕不知道吧?”
夜遥仿佛一点也没受到美色的干扰,脸上灿烂的笑容放大再放大,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抓着攥着她的那一只手,不住的摇着:“师兄……”
凌远卿烟波一转,似笑非笑,松开她的手,向后退几步抱臂看她一瞬,仰天长叹了口气:“糟了,惹上麻烦了。”
夜遥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拉拉他的袖子:“不麻烦不麻烦,师兄,给我些银子吧,我……被抢了……”
凌远卿皱了皱眉头,奇道:“你被抢了?怎么回事?”
接着又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被抢了……真是有辱你那占山为王的师门啊。你说咱们回去告诉师傅,他会不会气晕过去?”
夜遥撅起嘴,瞪他一眼:“先别急着去气晕他吧!关心关心你的师妹!你师妹生活费被抢了,要饿晕了到是真的。再说……谁是你师傅啦!师傅收你了吗?收你的是我啊!认你的也是我啊!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她一只手朝他摊开,一只手又摇了摇他的袖子,软言软语道,“好师兄,师傅那儿就算了吧,回去没把他气晕,他先得把我给收拾了……你给我银子!”
凌远卿没动,侧过头看她:“你要银子干嘛?离家出走?”
“嗤!”夜遥一声轻笑,“你当我是你呢?还离家出走?是不是也要误打误撞的闯进一座药山,然后遇见一个好师妹啊?不过我若是你啊,一定对我的师妹千般好万般好,至少师妹落难,开口向我要银子,我一定不拒绝!”
凌远卿不高兴了,瞟她一眼:“那你去哪儿?”
夜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要去京城,帮师傅送信。”
“哦……”凌远卿一挑眉毛,也没再多问,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正好我也要去京城,我们顺路。”
夜遥急了,这么巧,他也顺路?蒙谁呢!她好不容易下一次山,他跟着不是限制他自由吗!连忙拽着他的手不肯走:“师兄,你看你还送我呢?太客气了,不用不用!”又腾出一只手来,伸到他面前摊开,“你还是直接给银子吧,我一个人上路行的。”
凌远卿不屑的扫她一眼,拉了她就往前走:“给银子给你,让你自己跑掉吗?你被抢了第一次,就不怕会有第二次?现在付不起房费了吧?唉……也不知你前世是积了什么德,有我这么个好师兄!”说到这里,他回头一笑,脸上颇有些自我陶醉:“乖师妹,你的好师兄可是供你吃供你住,免费义务的当保镖,一路任劳任怨的护送你上京!这么件大好事,你当是人人都能捡到的么?赶紧找个没人的地儿,你就偷笑去吧!”
夜遥拉扯不过他,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一路拉拉扯扯的被他带到了住处。掌柜的看到绝代芳华的凌远卿扯着女扮男装的夜遥进来,眼中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一瞬又恢复正常,仍旧是低顺着眉目,一脸坦然的按照凌远卿的吩咐,将夜遥的房间重调回天字甲等间,又在夜遥隔壁要了一间房间,让凌远卿住下。
打理好这些,夜遥有被凌远卿拉着走上楼,刚要各自回房间,夜遥忽然一愣,尹然正拿着一卷书画静静站在她房门口。
看见夜遥,尹然开口道:“苏莫,刚才小二将东西都搬回了这间房……”他忽然看见夜遥身后的凌远卿,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只觉得眼中透出一股摄人的光芒,却隐约有丝熟悉。他看向夜遥:“这位是?”
夜遥连忙介绍:“尹然,这是我师兄凌远卿。师兄,这是尹然,昨天晚上多亏他救了我。他正要上京赶考,却被我连累的也丢了钱袋,我们决定一同顺路去京城。”
凌远卿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对尹然报以一拳:“尹兄!幸会。”又伸手揽过夜遥,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苏莫?这呆子竟然没看出你是女的?”
夜遥瞪他一眼,把他推开。尹然淡淡施礼:“凌兄,幸会。”
尹然说完,目光转向夜遥,还没开口,夜遥身旁的凌远卿说话了:“夜遥,你去向掌柜的再要一间房间吧。”
夜遥了然,点点头下了楼。
回来的时候,凌远卿已经回房,尹然依然在过道里等着她。夜遥朝他笑笑,带着他到自己房间的隔壁,一边推开房门,一边问他:“我师兄跟你说了些什么?”
尹然奇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你们说的定是男人家的事,我怎么好多管闲事?”夜遥满不在乎的回答,进了房间在桌子旁坐下,“喏,这是你房间。我在你隔壁,师兄在你隔壁的隔壁。”
她又讨好的向尹然一笑,继续说“不过我好奇。师兄那儿我肯定是听不到什么正经话了,所以只好来问你啊!”
尹然没有正面回答,却是转过头来好笑的看向她:“男人家的事?”
“呃……”说漏嘴了,夜遥含糊其辞,“咬文嚼字干什么?说吧,你们到底商量什么呢,非得支开我?”
尹然清咳一声,眼里止不住笑意:“他告诉我说……你喜欢男人。”
夜遥下巴险些掉地:呃?
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不是!你少听他胡说!我怎么会喜欢男人!我是说,我……”不过她确实是不可能喜欢女人啊!左右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涨红了脸,小声喃喃着,“那个……我……”
尹然大笑出声,夜遥这才反应过来,恨恨道:“你骗我?”
尹然摆手,连忙澄清:“我没骗你,他真是这么说的。”
夜遥气极,口不择言:“我就喜欢男人了!怎么了,你昨天还跟我睡一起呢!”她伸手做了个老虎扑食的样子,“你就不怕我看上你?”
“咳咳咳……”尹然显然没想到这茬,一下没顺好气,猛咳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你……”
“哼!”夜遥不理他,也没心思去追究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了,一跺脚,转身就出了门。
憋着一口气,夜遥连晚饭也没下来吃。
第二天三个人启程去天都,夜遥也是黑着一副脸,不去理凌远卿。因为恼羞成怒,顺带着连尹然也没理。
只是夜遥思来想去,倒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读书人应该是迂腐的很,宁死不受嗟来之食,绝不为五斗米折腰才对。临行前夜遥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劝说尹然跟她一同上路,可尹然竟然一派自然的自觉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昨天凌远卿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厉害呀厉害!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一口气堵着,夜遥没再去问,只是暗自对自己说:凌远卿是个神仙,平凡如你,是理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