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烤得金黄的兔子扔给马流。马流伸手抓住，咽了下口水，疑惑道：“老前辈，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幻境中挣扎一个半小时，之后昏睡了两天一夜。”老人淡淡地说道。
马流大吃一惊，忙查看身上的密频信息。“不用查了，这里是独立空间，和外界是隔绝信息来往的。”老人淡漠道，“你还是先吃饱肚子，一会儿才有力气进入幻境。”
“哦。”马流眼睛微眯，随即肚子再次“咕”的叫了一声，摇摇头，大口啃起来。
老人神情专注地继续烤兔子，待得马流将手上的兔子啃光之后，随手又扔了过去，道：“这只兔子你可以慢慢吃，我们时间还多的是。旁边有酒，自己拿吧。”
马流接了兔子，走到旁边的小桌子边，端起酒壶灌了一大口，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幻境的感觉如何？”老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那不是幻境。”马流看了那神秘老者一眼，“那是我的幻觉！”
老人轻轻地叹息道：“幻觉也好，幻境也罢。自此以后，你修炼武功将永远脱不开这种感觉了。”
马流眼色一沉，默默地喝了口酒，沉默不语。马流不太清楚老人要说什么，所以只好沉默，但对于刚才那个幻觉，马流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或许悲哀，或许痛苦，但对实力的提升绝对是恐怖的。不过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超越和看透，马流不能肯定在以后的幻觉中还会碰到什么，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这就是魔刀‘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是《魔刀秘籍》。”老人盘膝坐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刀和一本书，“你已经通过了我的测试，所以这是你的奖励。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你可以放弃这两样东西，让我用其他的东西补偿你。”
马流空着的左手悄悄握紧，又放松，如是几次。看着老人异常苍白的手，终于开口道：“老前辈，如果我所猜不错，这把刀和秘籍是不应该给我的。”
老人笑了，或许不经常笑的缘故，这笑有点生硬：“是啊，这把刀和秘籍本是留给那些江湖中人的。至于你，即使再穿什么衣服，坐什么位子，你终究是马贼一个，这是无法改变的，所以这些东西本不该给你的。”
“终究还是个马贼啊。”马流苦笑一声。
“不过，我想试着去改变一下。”老人眯着的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三十六年前，就有人跟我说，我改变不了什么。可我还是要去试！他要我把魔刀和秘籍交给江湖人，可我偏要交给你这样的非江湖人！”
马流怔怔地看着老人那慑人的风采，心中急速地思考着老人刚才说的话。
“三十六年了，我找到了三个你这样的人，我不甘心。”老人顶着马流沉沉地说着：“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抗不了几年了。我前半生可算是活在耻辱中，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一直想，一个人既然生下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安心。如果活着只有耻辱的话，就应该想办法做件有意义的事洗清耻辱，否则就算死了，也同样耻辱。你说呢？”
“是。”马流轻轻点头。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来，这老人智商虽高，但总归是NPC，或许这是发布任务前的真情告白？
“年轻人，你相信命运吗？”老人看着马流的眼睛，突地淡漠一笑，问道。
“命运？！”马流脑袋有点大了，一个NPC竟然跟自己这个玩家讨论关于“命运”的话题？此时的马流浑然忘记了，其实他也是NPC的一员。
“是啊。”老人轻叹一口气，凝视着马流略带讥嘲的目光，微有些失望道，“我本以为你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呢。我初生，苦修，报仇，创造武功，然后等待一个江湖人，把武功传给他，再然后消失或者死亡......这就是我的命运了。”
马流心头一震，这老同志竟然有这种想法？这，这还是NPC吗？马流突然有点嘴干舌燥的感觉。
“其实，我常常在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老人迷茫着眼睛，喃喃地说着，“可我想不清楚，我的眼前总会出现无尽的黑暗和深渊，它们将这天将这地遮盖的严严实实......”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三个问号将马流的脑袋搞成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在进入混沌纪元之前，马流接触过很长时间的古代史、现代史、武侠小说史等等，据占主流地位的“唯物主义哲学”认为，以上这三个问题正是人类觉醒的开始！
而现在，这三个问题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地出现在了一个NPC嘴里！
难道，NPC也要觉醒了？！马流头皮突然有点发麻的感觉。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痛苦地嘶吼起来“呃啊~~！”
紧接着，老人猛地飞身而起，如一条灰龙般翻滚着撞向小楼的墙上，再反弹起来冲向小楼的楼顶，轰隆隆以比现代拆迁工作都要猛烈十倍的势头将小楼搞的一团糟。
马流战战兢兢地靠拢着火堆，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量，根本不是眼下的自己能抗衡的！
望着突然疯狂的神秘老人，马流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楼里会显得空空荡荡的了。
“碰”的一声大响，老人再次撞到墙上，终于停了下来，大口而艰难地喘息着......马流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传说中患有癫痫的著名刀客！
缓缓地，老人从墙角站起来，仿佛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淡漠地说道：“这也是我的命运。”
说着他慢慢朝小楼中间的火堆处走来，老人走路的姿势很是奇特甚至笨拙：老人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脚再慢慢跟上去，看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苦，可老人的神情仅仅是淡漠而已，马流眼睛亮了起来，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年轻人，你的命运才刚刚开始。”老人缓慢地盘膝坐下，喝了一口清水，“这次多谢你能陪我这个老头子聊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的命运，是什么？”马流看着这浑身透着神秘的老人，几乎下意识地问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道：“我能猜到一些儿，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会影响你的判断，而我不知道这种判断对你和我利还是弊。我只能说，我们的命运本不在我们手中，现在我要问你的是，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即使付出所有能付出的代价......想清楚再回答我吧。”
“想。”马流重重的点头。
“那收下这把刀和书吧。如果你还在江湖打滚的话，这把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鞘。”老人将书和刀递了过来，“至于代价，你在进门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
马流缓缓地接了过来，他能确定这老人虽然是NPC，但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智能NPC，应该说是变异NPC。但自己呢？自己不也仿若如此吗？马流打心底里是不相信命运这一说的，但无论是哪里，实力总是自身和所谓命运抗衡的关键砝码，马流必须牢牢把握！
至于那痛苦的空间，马流叹口气，这就是代价，必须的代价。
“四十多年前，每一个强大的敌人都夸我是天才！可我的天才，包含了二十年的苦练，流不尽的血汗、坚忍卓绝的决心和咬紧牙关的忍耐。”老人淡淡开口，“有任何一刻的停滞和懈怠，都会造成你的堕落。好了，到如今，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嘿嘿，也该是算账的时候了，剩下的路，该你自己去走了，年轻人。”
老人说着向小楼外走去，姿势仍然很奇特甚至笨拙。
“前辈，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马流第一次用这样诚恳的口气跟NPC说话。
“我姓傅，名红雪。”老人身形一顿，说罢，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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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人对金庸和古龙两位先生的作品都非常佩服和喜欢。由于特殊剧情的考虑，本书在主体背景“天龙八部”之外添加了若干古老小说的人物，还请诸位莫怪。
我实在喜欢古龙先生笔下的江湖人物，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其中，我最欣赏和佩服的就是“傅红雪”，他的真、他的善、他的诚、他的胸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