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偷偷地流了泪,阿雅睡得很熟,我走到她的脸旁,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颊,于是我亲吻上了她的额头。
阿雅没用过火,她平日里只用父亲留下的打火石,于是有一次,我们坐在山洞外,我利用灵力点燃了一堆木柴,把生的土豆放进火丛堆下,我还问她,你看这就是火。她听了我的话,用手轻轻地递到了火旁边,炙热的触感令她很是赞叹,这就是火啊,真美。我愣住的望她,你看不见,为什么知道它很美?她笑着告诉我,因为父亲告诉我,太阳是最美的,而它也是最热的,我想这火应该也是很美吧。我无法回答她的话,一时沉默了起来。她问,怎么了吗?难道这火真的不美吗?我笑了笑,美,真的很美。
那个夜晚,我们一起坐在篝火旁,吃着烧得通透的土豆,我凝视着她,好吃吗?她说,很好吃。于是我把最后一个也给了她。吃完土豆后,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个晚上。漆黑的星辰如同她的眼睛,空洞而闪烁。我忽然问她,你在想什么?她想了想回答我,我想看看你。我愣了一下问她,我有什么好看的?她回答我,因为你说你很丑,我不信。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那你想看见光明吗?她也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很想,可是应该不可能了吧。我没有说话,直到天空划过一道流星,我才回答她,有可能的。
我想帮助阿雅恢复眼睛。这是我内心一直以来的想法。可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帮助她。最后,我想起了哥哥姐姐,我曾试着找过他们,可他们都早已离我远去。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道长。这个道长很慈善,他看见我会说话,并未觉得很稀奇,这让我感到很激动,因为我觉得他很厉害,所以问他,能不能救救阿雅的眼睛?他问我,为什么救她?我说,因为这是我欠她的。他想了想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告诉我,有是有方法。我急着问他,什么方法?他说,得用你的灵力才可以救她。我说,具体该怎么做?他说,只需你把灵力灌输到她的眼睛上就可以了。我谢过了道长,于是满怀激动地回去了。
我把灵力灌输到了阿雅的眼睛上,果不其然,她的眼睛好了,只不过要等第二天才能看见,而我又不想让阿雅知道我不是人,于是我谎称,我这几天有事可能不会在家。她眨了眨眼睛,可能难以想象她的眼睛就这样好了。于是问我,那你要去哪儿?我想了想回答她,我就出去几天。第二天还没亮,我就离开了山洞。最后,阿雅的眼睛终于是能看见了。她的眼睛很美丽,就像是清澈河流的水,很干净而又圣洁。她站在山洞前,俯视下方的树林,我在远处的石岩上观察着,看见她很高兴很激动,真想上去同她一起高兴。可是,我想起了我是只貔貅,便退却了。
阿雅没有离去,她始终在山洞里等我,也许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如我说的那么丑,也许是想答谢我治愈好她的眼睛。但就算如此,我是真的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真面目。这一等,等了将近半个多月,阿雅最终还是走了。
于是我回到了山洞,这里已经没有她一丝的气息,我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阿雅回到了村子,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们还是接受了阿雅,允许阿雅回来住。阿雅看起来,似乎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就在我以为阿雅已经忘了我时,有一天她忽然出现在山洞里,我当时正爬在冰冷的地面上沉睡,醒来一看,发现阿雅就坐在我身边,偶尔用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皮毛。她看见我醒了,有些慌了神的说,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吧。她已经不认识我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从未见过我的真实样貌。我没说话,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我不敢说话,我怕吓到她。她抚摸在我身上的手真的很温暖,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她。她忽然说,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人?我静静的看着她,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是,我不敢回答。
阿雅知道我不会说话,仍旧继续说,他给我治好了眼睛,可是人却不见了,我一直等他,一直等他,可是他就是不回来,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吗?我抬头凝视她,发现她的眼眸中有些湿润。我没想到她会哭,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就算被村子的人抛弃她也没曾流过泪,此时却因为我而哭。她说,我就想看看他的样子而已。那天,阿雅对着我说了很多,说了很多让我无法平静的话。一直到了晚上,她才离开。也对,这里已经不属于她了。
在此后的每一天里,阿雅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总是会给我带来食物,总是把食物放在我的面前后,然后轻轻地抚摸我的头,温柔的说,饿了吧,快吃吧。这样的日子我曾几何时也是遇见过,那个成为天上晨星的她,不知还好吗?我愣住的望了她很久。那天黄昏落寞,她没有呆很久,对我说了声她还会来后,就走了。也许,在我看来,除了能跟我这个不懂情感的动物来说,她确实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于是,她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果然,她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少得连我都忘了到底有没有她这个人。
过了几年,阿雅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而我的身体也愈来愈变得很怪异,时常控制不住体内的那团灵气,总是莫名其妙的会爆发,一旦爆发,我便很痛苦很难受。我想起了哥哥姐姐曾告诉我,灵气是灵兽最基本的生命之源,如果它不见了,说明我们没有了灵力,会失去作为灵兽的灵性。还有,一旦灵气变弱了,自身的体质也会变得很虚弱,总之常常会生病。而我也是将灵气灌输给阿雅的眼睛后,身体才开始愈来愈虚弱,经常染上未知名的病。渐渐地,我的说话次数变了很少,常常蜷缩在一角落里疼苦地呻吟。
直到有一天,阿雅来了。她看见我痛苦地躺在那里,冲了过来抱起我,担忧的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的余光里又看见了一个人,那是她的男人。他看了看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拍开了阿雅触摸我身子的手。阿雅不悦的说,你干什么啊?那个男人说,你不知道?这是只灵兽。阿雅疑惑的说,什么灵兽?那个男人告诉她,你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吗?阿雅晃了晃头。那个男人告诉了她,就是它害死了你的父母。阿雅满脸难以置信,她复杂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又问那个男人,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男人说,我小的时候看见它跟随你母亲身边的,最后你母亲就因为它死了,还有你父亲也是。
阿雅愣住了,慢慢地,她看向我眼神时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反倒是多了一股冰冷无情。她怨恨的眼睛注视着我,原本纯净美丽的眼睛此时看起来,令我心里发颤,她说,原来,你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害死她父母的确实是我,谁叫我是凶兆之兽?她对待我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温柔,直到她临走前看向我的眼神里,也是充满着无穷尽的仇恨。
于是那天,阿雅走了,再也没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