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黄衣女子这么说,吴世杰才恍然意识到身旁还有人的。而在这个封建社会,自己和婴宁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亲热,多少是有伤风化的。不过,那个黄衣女子的话却又给了他另外一种提示:滇池,大观楼,好诗好文?
而猛然间,吴世杰便想起了在一次诗词联语课上学到的那个写滇池的超级长联。而想到这里,吴世杰便朗声笑道:“题诗不雅,文以载道,所以,此处其实并不适合诗文。”
一听吴世杰这么说,那黄衣女子便又奇道:“那以公子之意又当如何呢?”
吴世杰轻摇折扇,凭栏远眺,目光如水,长身如玉,欣然说道:“若以一长联铭之,或可恰到好处,流芳千古。”
见吴世杰如此自信,婴宁不觉有些暗暗担心,还以为他又在吹牛呢。而那黄衣却大为好奇,竟走过来说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吴世杰微微一笑,沉吟了片刻,便朗声念道:“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
吴世杰一停,那黄衣女子便道:“起的好,果然大气磅礴,不失滇池的万里壮阔。”
随即,吴世杰又道:“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
“嗯,承的妙,动静相宜,四维皆至,只是不知你往下又该如何铺展。”那黄衣女子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也不停的分析赞叹着。
吴世杰一拍折扇,接着又道:“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蘋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
“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蘋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那黄衣女子又小声的重复一遍以后,才又赞道:“好,果然铺展的大气,绚烂,文采飞扬,情思缜密,就看你最后如何收尾了。”
吴世杰成竹在胸,随即便悠然吟道:“莫孤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吴世杰上联吟完,那黄衣女子便又赞道:“结尾果然有意境,果然没有辜负前面的绚丽铺陈。”
随即,只见那黄衣女子又悠悠念道:“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蘋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孤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见她居然能一字不差的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复述下来,吴世杰顿时也是大吃一惊:绝世的美女,又绝顶的聪明,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这时,只听那黄衣女子仍在赞道:“如此恢宏灿烂的景致描写,真是千古难寻,而字里行间的这种英雄大气,也是气势如虹,真是好联,绝联,只是这下联——”
那黄衣女子一转身,见吴世杰呆呆的看着自己,便笑道:“公子为何这般表情?”
而随即,那黄衣女子似又明白了什么,便笑道:“史传蔡文姬过目成诵,学富五车,而今小女子过耳不忘,也没什么吧。”
吴世杰叹道:“不是没什么,而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吧。”
那黄衣女子浅浅一笑,又追着问道:“只是公子这下联?”
吴世杰笑道:“你刚才都说了,这上联是英雄大气,气势如虹,而姑娘也应该知道,自古出对容易对对难,所以,如果我这下联对不出,恐怕就是英雄气短,马瘦毛长了吧?”
一听吴世杰这么说,那黄衣女子便掩口笑道:“公子这话说的真是风趣。”其实,不仅她笑了,就连婴宁和她身后的青衣小婢,都觉得吴世杰说的实在是风趣,都不禁哑然失笑了。
可那黄衣女子笑过之后,便又说道:“我相信公子的才思,公子既然能说出上联,那下联这时想必也是成竹在胸了。”
吴世杰想了想,便道:“不敢说成竹在胸,不过,却已窥到门径。”
那黄衣女子眼波流动,神色一转,便道:“不如这样,我说一句,公子对一句,如此可好?”
“好!”吴世杰激动的用扇子拍了一下围栏以后,便高兴的说道:“姑娘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妙了,在下正愁无法参照上联呢。”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随即便红着脸说道:“那,那公子现在可曾文思泉涌,在下可要说上联了。”
吴世杰笑道:“姑娘请说上联,在下定投桃报李,绝不迟疑。”
一听吴世杰这么说,那黄衣女子不禁又是俏脸一红,随即便张目远望,脆声吟道:“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
当吴世杰感觉到这种雄浑大气脆生生的从一个女子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他不禁也是心中一动,似乎这黄衣女子竟赋予了这个上联一种新的生命,因为从这个黄衣女子口中表现出来的,竟是另外的一种大气和文雅。
而黄衣女子吟了一句上联以后,吴世杰便忙对下联:“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
“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黄衣女子接着说道。
“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吴世杰也忙对下联。
见吴世杰对得工整,并且干脆利落,那黄衣女子便也美目顾盼,情不自禁对吴世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而吴世杰也是回以微微一笑,两弯新月挂上眉梢。只是苦了婴宁和那个青衣小婢,尤其是婴宁,一看到吴世杰和那个黄衣女子眉来眼去的,心里就闷的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这时,只听那黄衣女子又吟道:“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蘋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
吴世杰知道,这句不太好对,便顿了顿才说道:“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
果然,吴世杰说完,那黄衣女子便是眼睛一亮,身子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胸前那美妙的两团圆满也顺势挺了起来,激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而吴世杰却忙谦虚的低下了头,当然,也是他不敢多看,因为这女人太有吸引力了,他就因为多看了几眼,现在魂都快跑光了。
最后,那黄衣女子忽然提高声调说道:“莫孤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吴世杰一愣,这句是收尾,应该是声调低沉一点啊,怎么能这样吟出来呢?
见黄衣女子把最后一句念错了调,吴世杰便好奇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而一见吴世杰转头看着自己,那黄衣女子便忙也低下了头。可是,那满脸的红晕和绮丽,却又分明暴露了出来。因为她那雪白的一截玉颈,都已经布满了如酒后一般的酡红,原本的清丽优雅淡然而去,现在却又呈现了另外一种妩媚风liu。
吴世杰看在眼里,便呆在了心里,一时竟忘了对最后一句。
而这时,婴宁却看不下去了,只见她上前推了一把吴世杰说道:“剩最后一句了,你怎么还不快对?”
吴世杰一愣,随即才感觉恍然若失,便忙对道:“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吴世杰说完,那黄衣女子便又念了一遍。半晌过后,那黄衣女子才又赞道:“果然工整,果然大气。写景抒情,俱为一体;咏史言志,出乎一心。只怕此联一出,天下无联了。”
吴世杰笑道:“姑娘严重了,在下不过是今时感于胜景,才偶有灵感,天成此联。若在他日他处,是断乎难成此联的,就是以后,恐怕也不会有此力作了。”
黄衣女子笑道:“一生有此一联,夫复何求?就像一生有一知己一样。”
见黄衣女子弦外有音,吴世杰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不过,那黄衣女子身后的青衣小婢这时却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甚喜大观楼下的滇池之景,曾向很多人求取题诗铭文,可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不过,公子今天这一联,显然是遂了我家小姐的心意,也终于了了我家小姐的一个心愿。所以,小婢真的应该要好好谢谢公子。不知道公子——”
“多嘴!”还没等那个青衣小婢说完,黄衣女子便忙打断了她的话。而那青衣小婢见小姐不悦,便也没敢多说什么,忙又低头不语。
那黄衣女子随后转头看了看天色,便对吴世杰施礼说道:“天色不早了,在下该告辞了。”说完,便转身拉了一下那个青衣小婢的衣袖,准备向楼下走去。
见她要走,吴世杰忙上前施礼说道:“在下吴世杰,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黄衣女子微微一笑,淡然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日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她便领着青衣小婢绕过了吴世杰,向楼下走去。
吴世杰无奈,只好盯着她的背影暗暗发愣,而婴宁却是一脸的不忿。
不过,当黄衣女子主仆二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那黄衣女子却忽然回头说道:“在下姓方,乳名小雅。”说完,便又是嫣然一笑,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