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揆叙和曹寅、扎尔图三人受了廷杖,只能在家里“养伤”,所以,康熙身边便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了。不过,康熙最近却迷上了围棋,所以,每天下朝以后,康熙便拉着朝中的围棋高手学习棋艺,就连鳌拜都没放过,弄得众臣大为郁闷。
而听说揆叙受了廷杖,鳌拜便也派人来探望了几回,还送来了许多补品,而揆叙也装模作样的敷衍了一番,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当然,鳌拜收揆叙为义子的仪式也只好无限期的向后推迟了。
几天后,扎尔图和曹寅便复出了。同时,康熙也开始有计划的外调鳌拜的党羽,或是升迁,或是钦差,总之,就是尽量削弱鳌拜在京城的势力。
又过了几天,揆叙便也康复了,索额图对心腹侍卫的训练也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果,而康熙对围棋痴迷程度也接近疯狂了。
见揆叙康复了,明珠便和鳌拜一商量,决定在三月十二这一天,也就是四天后,让鳌拜正式收揆叙做义子。
而三天后,就是三月十一这一天,康熙却又在南书房和鳌拜在黑白世界里拼杀了起来。
棋过中盘,二人也都有些累了,康熙便道:“梁九宫,哦不,你退下,揆叙,你去给你未来的义父换盏茶来。”
揆叙答应了一声,便忙出去了。片刻之后,揆叙便给鳌拜奉上了一盏新茶。
见奉茶的人是揆叙,鳌拜便没有多想,轻吹了两口,用杯盖拂去漂在上面的几片茶叶,便喝了几口。陪康熙下了半天的棋,鳌拜也确实是有些口渴了。
于是,片刻之后,鳌拜自然是像李青山一样,晕了过去。可怜鳌拜一世英雄,最后却只是因为喝了几口茶而被康熙所擒。
见鳌拜晕了过去,康熙便道:“揆叙,成了吗?”
揆叙笑道:“我放了三包蒙汗药,应该没问题。”
随即,康熙便命众侍卫把鳌拜捆了个结实,命揆叙拿着鳌拜的腰牌速去九门提督府搬兵。
揆叙收好腰牌,便出了宫,直奔九门提督府而来。
而此时,明珠正在和九门提督多尔哈,也就是他自己的小舅子,进行着艰难的谈判。
只听明珠道:“皇上如今对鳌拜是志在必得,所以,你最好还是先统兵进紫禁城,到时候即使是鳌拜胜了,你再倒戈也不迟,姐夫我绝对不会揭你的老底,只是你姐姐和家里的几个孩子可能需要你照顾了。”
一听明珠这么说,多尔哈还真有些心动,不过,多尔哈最后还是说道:“我知道姐夫广有谋略,所言非虚,可是,我如今可是出师无名啊?”
明珠笑道:“贤弟多虑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明珠便从怀里拿出了康熙事先准备好的圣旨。
多尔哈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康熙命他率军进宫除贼的圣旨,于是,多尔哈便彻底的动心了。可是,他还害怕万一失败,鳌拜会报复自己,所以,多尔哈还是一时拿不定注意。
而就在这时候,揆叙却闯了进来,同时也拿出了鳌拜的腰牌。
多尔哈一见鳌拜的腰牌,便知道鳌拜被擒了。于是,九门提督巡捕五营的兵马便开进了紫禁城。
在圣旨的帮助下,多尔哈和明珠很快就杀到了太和殿。而这时,领侍卫内大臣校董和乾清门一等侍卫,鳌拜的弟弟穆里玛,便也知道了事情有变。
于是,二人一商量,校董便留在这里抵抗明珠和多尔哈,而穆里玛则去西山大营搬救兵。
见宫里生乱,安亲王府的下人便飞一般的向安亲王岳乐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安亲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
可是,就在这时候,却听府内护卫喊道:“太皇太后驾到!”
安亲王一惊,便忙出去接驾。
等安亲王来到院内一看,府里的护卫和下人都已经跪倒了,太皇太后竟也已经来到了院内,而太皇太后的身边,竟只跟着苏马勒一个人。
安亲王刚要打千请安,却听太皇太后说道:“岳乐,你不必多礼,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安亲王一愣,随即便道:“老祖宗想问什么尽管直言,岳乐必会如实回答。”
“好!”太皇太后赞了一声之后,便问道:“你是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
安亲王又一愣,随即便答道:“我当然是了。”
“既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那值此国家危亡之际,你该怎么做?”太皇太后沉声问道。
“挺身而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安亲王随口答道,因为这几句话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当年留下的家训。
“好!那现在紫禁城大乱,穆里玛欲调西山大营之兵入京城废帝,你当如何?”太皇太后高声问道。
“当止之。”安亲王颤声答道,冷汗已经顺着额头淌了下来。
“那你为何还在此无动于衷?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大清国的安亲王,在此国家危亡之际,你还斤斤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而置国家大义于不顾,试问你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人世?”太皇太后的声音凄厉而又尖锐,一声声直刺安亲王的心脏。
安亲王顿觉气血翻涌,汗如雨下,随即便“扑通”一声跪地哭道:“奴才知罪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你既已知罪,那为何还不快去西山大营,杰书一人恐难济事啊。”
太皇太后刚说完,安亲王便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边大步向外走,一边喊道:“备马!”
穆里玛杀出重围,终于飞马赶到了西山大营,可是,他一进大帐,便赫然发现康亲王杰书正在大帐中端坐。
穆里玛略一犹豫,便喊道:“来人,速将杰书拿下!”说着,他便拔出了配刀,向康亲王砍去。
而康亲王身后的护卫也是不甘示弱,纷纷拔刀上前,抵住穆里玛,和穆里玛斗在了一起。这时,正蓝旗都统马尔赛也从外面闯了进来,帮助穆里玛围剿康亲王的护卫。而营中的将领和士兵也是分成了两派,互相打斗了起来。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安亲王岳乐终于赶到了。
“都给我住手!”安亲王的一声大喝,终于镇住了场面。双方也都纷纷向后退去,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穆里玛,马尔赛,鳌拜已经被擒,你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吗?”安亲王大声质问道。
穆里玛一愣,随即便道:“你撒谎!”
而马尔赛则喊道:“兄弟们,杀了岳乐和杰书,咱们请鳌太保登基,各位就都是开国功臣了。”
可惜,他的煽动还是不如安亲王的威信,因为响应者寥寥无几。
“穆里玛,马尔赛,你们还不束手就擒?难道真想做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吗?”安亲王不忍加诛他们,所以才又给了他们一次投降的机会。
马尔赛知道,就算现在投降了,也是一个死,所以,还不如力拼到底,这样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而想到这里,马尔赛便再次扬起了马刀,只是,他这次攻击的目标却换成了安亲王。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安亲王的威信和影响力,因为他刚向前冲出两步,便被身旁的一把马刀刺倒在地。马尔赛回头一看,见刺伤他的人居然是骁骑营正黄旗都统罗图,也就是另一个辅政大臣遏必隆的侄子。
“罗图,你?”马尔赛一愣,随即便明白罗图肯定是倒戈了。
罗图微微一笑,说道:“我钮祜禄氏世受皇恩,怎能与你等一起谋逆?”说完,罗图又是一刀刺了下去。
见马尔赛的身体倒了下去,穆里玛随即便又扬起了配刀,向罗图杀来。可惜,在转眼之间,他便被乱刀砍死了,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
看着马尔赛和穆里玛的尸首,安亲王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内讧,但是,这样的内讧却还是发生了。
这时,只见康亲王走过来说道:“王叔来的真是时候,不知紫禁城的情况如何?”
安亲王想了想,便道:“老祖宗只是让我来稳住西山大营,我想,紫禁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听安亲王这么说,康亲王便也点头说道:“既然老祖宗都出面了,那就是没有问题了。”
而实际上,紫禁城的问题却是比西山大营要严重的多。因为九门提督的兵马虽多,却不及大内侍卫精干,而明珠和多而哈的统兵能力又不如领侍卫内大臣校董和内大臣班布尔善,所以,双方拼杀起来,竟是九门提督的兵马死伤惨重。幸好,有索额图等人的拼死保驾,康熙才从晌午拖到了黄昏。而见鳌拜被擒,穆里玛的援兵又许久不到,班布尔善便也临阵倒了戈,砍翻了校董,才让康熙等人堪堪挺过了这场危机。
不过,危机过后,康熙不得不承认,鳌拜对上虽是刚愎无礼,但御下却是很有一套,比如马尔赛和校董,竟然敢为了他向亲王和皇上拔刀,这份忠诚就是非比寻常。所以,当康熙走出乾清宫,看着紫禁城里满地的尸体,看着那被鲜血染红了的汉白玉青石,看着那天边如血一般的残阳时,他第一次被这权力争斗的残酷结果震撼了。
在饱含着血腥气味和死亡气息的空气中,少年皇帝也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