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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帮倒忙

太皇太后领着康亲王在院子里踱了几圈,品评了一番满院子的姹紫嫣红,最后总结道:“这花儿呀,它开得再漂亮,也只是一时,过了这个时候,它就得谢了。它就是不想谢,那也是不行的。所以啊,有的时候,我倒是更喜欢那些花底下的叶子。”

“老祖宗的话很是玄妙,不过,杰书好像也明白了一点什么。”康亲王笑着说道。他知道,太皇太后这么说,那就是有一定的寓意的,一定是在暗示着什么。

“嗯,我也在外面呆久了,你陪我到西暖阁坐坐吧。”说着,太皇太后便和康亲王进了西暖阁。

太皇太后坐在主位宽大的凤椅之上,康亲王陪在下首,一个宫女奉上茶之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杰书啊,你今天进宫来,是有什么事情吧。”太皇太后随口问道。

“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来给老祖宗请安罢了。作为爱新觉罗氏的子孙,这么长时间不来给老祖宗请安,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啊。”康亲王的话说得很委婉,但还是表明了他的立场。

“呵呵,杰书啊,你有这份孝心,我就满足了。嗯,杰书,你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那花底下的叶子吗?”太皇太后雍容一笑,随即便挑起了话头。

“这个,还要请老祖宗教诲啊。”康亲王知道,终于到正题了。

“哎!什么教诲不教诲的,我不过是比你多经历了一些事情,多了一点对人生的感慨罢了。”太皇太后淡淡的说道。“其实,你想想,如果没有这些叶子给开在枝头上的花儿做映衬,那这些花儿还能开得这么绚丽多彩的吗?且不拿外面的那些个说事吧,单说摆在屋子里的这些盆花。这叶子啊,是一年四季都绿的,可那些花儿呢,开过几天,便谢了,不长久啊。”

康亲王笑道:“老祖宗说得极是,不过,叶子虽然长久,但终究只是绿的,而花儿一开放,那可是五彩缤纷啊。”

“你说的也是,所以啊,这花儿一开放的时候,便盛气凌人的不可一世,丝毫不记得了叶子的扶持了。也正因为如此,几日以后,它便谢了,而叶子呢,却依然是那样的鲜绿。这花儿啊,美丽是美丽了,张扬是张扬了,可惜就是不长久啊。”太皇太后接过话茬说道。

康亲王心里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太皇太后这是在借花暗指鳌拜,暗示鳌拜不会太长久。想到了这一点,康亲王便试探的说道:“老祖宗说的很是有理,可是,有很多人偏偏就不喜欢做那些甘于沉寂的叶子,就想做那些怒放在枝头,不可一世的花儿。他们明知道这样不会长久,可是,他们却宁愿为了暂时的荣耀而放弃自己的一生,真是可叹啊。”

太皇太后叹道:“这就是人啊,总是想不开,总是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可怜哦。不过,我倒是想起了多尔衮。多尔衮张狂了一世,可死后呢,却被福临鞭了尸,这可真是千古的奇闻了。其实,多尔衮也没想做什么,他如果想做点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只是,他却充当了出头的椽子,他不先烂,那谁先烂啊?”

康亲王知道,太皇太后这是拿多尔衮在比鳌拜。所以,话说到这里,康亲王也不禁有些感慨:连叱诧风云的多尔衮最后都落马了,鳌拜又能如何?

康亲王感慨了一番,便道:“老祖宗的意思,奴才明白。只是,鳌拜这厮党羽众多,想要除掉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太皇太后笑道:“不急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着什么急啊。并且,铲除鳌拜,那是皇上的事。他想要亲政,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那他就必须要除掉鳌拜。而他如果连一个小小的鳌拜都铲除不了,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大清的皇帝啊?”

一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康亲王不由得肃然起敬,忙起身道:“老祖宗所虑深远,奴才佩服。”

“呵呵,杰书啊,你先坐下。”太皇太后道。

而康亲王坐下以后,太皇太后便又道:“其实,咱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不为皇上考虑长远一点,咱们也对不起大清的列祖列宗啊。而皇上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那他就得多经历一些磨难,多吃点苦,这样才能一步一步的长大啊。并且,如果咱们把什么事情都帮皇上做了,那还要皇上干吗呀,咱们不如直接当皇上算了。”

太皇太后说完,康亲王便又起身说道:“老祖宗所言极是,奴才必会竭尽全力辅佐皇上。”

太皇太后笑道:“我知道你会的,也许别人不会这样忠心,但你杰书一定会的。只是,皇上如今还是太年轻,做事容易冲动。所以,皇上身边需要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来时刻提点皇上啊。”

“老祖宗放心,奴才必会全力以赴。”康亲王慨然说道。

众人又评点了一回揆叙的对联,便又赞叹了一番。可是,康熙却忽然正色对端敏公主说道:“端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给朕帮倒忙了?”

端敏公主一愣,随即便不解的问道:“我是怎么帮倒忙了,还请皇兄明示。”

康熙道:“这里都是朕的心腹,朕就直说了吧。那个罗棋,是骁骑营正黄旗都统罗图的儿子,而罗图又是遏必隆的侄子,也和鳌拜走的很近。所以,朕把罗棋贬到宣武门,也是为了拔掉一颗眼中钉。可你倒好,硬是把他给留下来了,你这不是分明在帮倒忙吗?”

端敏公主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其实,我也知道罗棋的背景。不过,小妹以为,皇兄不应该把罗棋贬走,而是应该多加拉拢和利用。毕竟,罗棋不是他父亲罗图,也不是遏必隆。只要皇兄诚心拉拢,厚加抚慰,他还是可以为我所用的。而皇兄如今之所以无法和鳌拜抗衡,就是因为皇兄没有几个自己亲信的大臣,没有足够实力,所以,皇兄眼下应该多积攒实力才是,怎能再凭空树敌呢?”

一听端敏公主这么说,康熙顿时一愣,随即便道:“想不到皇妹竟有如此见识,皇兄今日真是心悦诚服了。看来,端敏这个封号,老祖宗没白赐啊。”

端敏公主笑道:“皇兄又在取笑小妹了,还不是揆叙那句话说得好,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康熙笑道:“想不到自诩‘紫禁城第一智者’的端敏公主也会有如此谦虚的时候啊?”

端敏公主嫣然一笑,便道:“也不是谦虚,不过是实情罢了。”

“哎呀!坏了。”端敏公主忽然大叫了一声,把康熙和众人都弄得一愣。

随即,端敏公主便又忙故作端庄的说道:“今天老祖宗说要赏花,让我早点过去帮忙,可怜我竟给忘了,真是该死。”

接着,端敏公主忙对康熙道:“皇兄,我可得走了,你们慢慢的研究国家大事吧。”说完,端敏公主便拉着安宁郡主一溜烟似的跑出了亭子,向慈宁宫的方向奔去。

“恭送端敏公主,恭送安宁郡主。”可等揆叙等人打千之后,再抬起头的时候,端敏公主和安宁郡主早就没了踪影,只是在青石小路上留下了一阵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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