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快醒醒,该起床了。”朦朦胧胧之中,揆叙就被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催促给弄醒了。
等揆叙勉强的睁开眼睛,他才发现:天根本就没亮,桌子上还点着蜡烛呢。而清儿却急得脸上像着了火一样。
“干嘛啊?这么早叫我?”揆叙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顺势又翻了个身,合上了眼睛,裹紧了被子。
“少爷,不早了,已经卯时二刻了,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清儿不敢强行把揆叙拉起来,只好用双手拉着被头,急切的催促道。
“卯时二刻?那是几点?”揆叙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不过,揆叙又想:反正太阳还没出来呢,急什么。
见揆叙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清儿大急,而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站在床边干跺脚。
这时,只听一个小丫环站在门外喊道:“老爷派人来传话了,让清儿姐姐赶紧叫二少爷起床,莫要耽误大事。”
一听此语,清儿如得将令,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裹在揆叙身上的锦被,用力往下一拽,揆叙便如同被剥了皮的粽子一样,露出了雪白的丝绸内衣,蜷在了床上。
“清儿,你这是干嘛啊?我听见她说的话了。”揆叙起身坐在床里,一脸沮丧的说道。毕竟,被人拽走被子的滋味不太好受。
“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怕少爷耽误大事啊。”清儿站在床下,抱着被子,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太过莽撞无礼了,所以,一时感到有些后怕,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哦,没什么,对了,你赶紧伺候我洗漱吧,老爷都急了。”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揆叙也已经睡意全无,完全清醒了。
“是。”清儿答应了一声,便放下了手里的被子,命小丫环把洗脸水端进来,原来,她早已准备妥当了。
等揆叙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天色已经大亮了。而这期间,明珠又派人来催促了两次。所以,等揆叙来给明珠请安的时候,明珠便是一脸的不高兴。
草草吃过早饭,爱新觉罗氏嘱咐了一番,在两个下人的护卫下,揆叙便跟着明珠骑马向紫禁城赶去。这时,太阳已经很高了。
到了西华门,把马交给下人,明珠从怀里掏出腰牌,便领着揆叙进了紫禁城,直奔乾清宫而来。
而今天天刚放亮,扎尔图便起床梳洗了。穿戴已毕,他便立刻去给康亲王请安。所以,当他突然出现在康亲王的面前时,康亲王不禁一愣,随即,康亲王不禁又哑然失笑了。
“你起来这么早干嘛?皇上要卯时五刻才上朝,而下朝最快也是在巳时,你去早了也没有用,见不到皇上。”康亲王解释道。
扎尔图恍然大悟,挠了挠光光的脑门,讪讪说道:“孩儿有些心急了。”
康亲王笑道:“你今天不用去的太早,可以后就不能晚了。”
扎尔图点头记下,便无奈的回房去了。
一进紫禁城,揆叙就那庄严高大的城墙震撼了,在初升红日的照耀之下,那酱紫色的城墙越发显得神圣和凝重。似乎无论是多么高大的人,只要行走在这城墙之下,也只能感受到自己变得越发的渺小了。
揆叙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抽空还仰望着被城墙隔断的蓝天。心里全是兴奋,满眼俱是惊奇。而明珠却不悦的说道:“我为官二十载,今天是头一遭迟到,你可真是给我长脸。”
一听父亲这么说,揆叙自知理亏,便只好选择沉默,乖乖的低着头跟在明珠身后。
七柺八折,走了半天,明珠终于把揆叙领进了乾清门。而这一路上,揆叙自然也是遇到了很多侍卫、太监和宫女。见他们纷纷向自己的父亲明珠点头示意,揆叙不觉得也感到了一点点的自豪。同时,他也不禁感叹紫禁城的森严防卫,不愧是大清王朝的权力中心。
到了乾清宫,明珠把揆叙安排在侍卫班房,交给了一个领班侍卫,嘱咐他不要四处乱走,便赶紧去上朝了。
其实,这时候早朝已经开始了。康熙见明珠没到,便猜想一定是和揆叙有关,所以,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明珠趁众人不注意,便偷偷的站在了众人身后。
可惜,等明珠站定以后,身旁的人便幸灾乐祸的说道:“明尚书今日为何来迟啊?”
一听那人这么说,明珠顿时大窘,扭头一看,见说话的人竟是礼部侍郎,皇上的老师济世。
明珠知道,这济世也是鳌拜一党,得罪不起。又碍于济世的特殊身份,便冷冷的回了一句:“路上遇到了作奸犯科的,察了半天案子。”
“哦?明尚书审的是什么案子啊?”抓住了明珠的小辫子,济世便追问道。
“又是一个劫贫济富的,以兼济天下为己任的江洋大盗。”明珠随口答道。
“你!”济世大怒,但在朝堂上又不好发作,只好冷哼了一声。因为他常以兼济天下为己任,以济世大儒自诩,所以,明珠这么说,分明是在说他欺世盗名,打他的脸。
这边两个人在偷偷的唇枪舌剑,冷嘲热讽,而在皇上的龙案之前,鳌拜已经和户部尚书苏纳海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只听鳌拜嚷道:“当初大清入关之时,多尔衮为八旗划定的圈地就是错误的,所以,依照祖制,镶黄旗和正白旗的圈地必须互换,否则,我大清的国法何在?国威何在?”在鳌拜看来,两旗换地不过是遵循祖制而已,并没有别的原因,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理直气壮。
而苏纳海也不甘示弱,反驳鳌拜道:“当初摄政王划定的圈地确实是有些失误,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而今几十年过去了,两旗兵丁都已安居其地,并无怨言。而今若是冒然换地,恐怕会多生许多事端,虚耗国力。所以,两旗换地之事,实属多此一举。”苏纳海是正白旗人,所以,对多尔衮一直尊敬有加,不敢直呼名讳,仍然尊称摄政王。
“你这是无稽之谈。”鳌拜喝道。“正白旗的土地肥沃,草场丰美,自然是没有怨言。可镶黄旗呢,他们难道就应该居住瓦砾之所?而当年的错误,我们今天就要纠正过来,不能让它再错下去了,这才是我们今天应该做的。”鳌拜是镶黄旗人,自然是代表着镶黄旗的一方发言。
“鳌少保所言差矣,镶黄旗所居之地,亦非瓦砾之所。既然当年之误已定,便已是既成之事,而如果我们今天再行换地,那就是错上加错了!”苏纳海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你说的轻巧,若不换地,你且问问,朝中的镶黄旗大臣可否同意?”鳌拜说完,便转身看着朝堂上的众位大臣,凌厉的眼神不知道是在提醒还是胁迫。
“换地!换地!”十几个镶黄旗的大臣一齐大喊,声势浩大。
喊声过后,苏纳海也大怒:“既然鳌少保这么说,那我们正白旗的大臣难道就要任人宰割吗?”苏纳海说完,便也转身向朝堂上的几个正白旗大臣示意。
“不换!不换!”几个正白旗的大臣也开始呐喊着,他们虽不如镶黄旗人多势众,但声势也是做了个十足。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这事以后再议,不要伤了和气。”见双方太不像话,不利于团结,安亲王岳乐忙站出来打圆场。
坐在龙案之后,康熙自然是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而站在康熙之后,索额图自然也是没有错过这样一出好戏;而明珠虽然来晚了,但毕竟来得正是时候,对这出好戏自然也是感慨颇深。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们的脸上却都流露出了一种极为相似的悲哀之情。明珠和索额图可能是对大清的朝堂感到悲哀,而康熙呢,他可能是在为自己这个皇帝而感到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