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托在山上呆了八年,头一回下山,本打算好好逛逛,谁知还没走出西市坊,就被人盯上了。
天气并不热,盯梢的人却满头大汗,神情紧张。他跟了李托好长一截,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凑上前来,鬼鬼祟祟地想要拉住李托的胳膊。
李托手一抬,让他抓了个空,那人也不在意,谄媚地朝李托一笑,问道:
“道长,有药吗?”
呃,莫非这个世界也有人嗑药?李托心中暗暗好奇。
那人见李托不说话,便有些焦躁,道:“道长,有没有药,您给个话啊,我带了银子的。”
为什么找我买药,莫非是因为我穿了道袍?李托觉得此事有些诡异,便笑着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药?”
“太一仙丹啊,还能吃什么?”那人一说完,觉得不对劲儿。以往的道士可不是这样的,都是他上前问有没有药,道士回问他有没有钱。
“他吃什么药关你什么事?”路边的太一丹坊里,走出个高鼻子的青年道士,和李托一样,也是一身青色道袍,只是道袍上镶了蓝边,应该是个外事弟子。
“不卖算了,不卖算了。”瘾君子看两个道士吵起来,急急忙忙的就想走。
“别走啊,谁说不卖了?”青年道士一把拉住瘾君子,恶狠狠地盯着李托,道:“师弟看起来很面生啊,新入派的吧?”
李托心道:看来这位才是正宗毒贩子啊。
青年道士见李托不答话,怒道:“小子啊,你懂不懂规矩?你师兄是谁?知不知道这片地方归我郭斌管?”
一听这话,李托哑然失笑,主要这话实在是太让他有亲切感了,前世有个叫香港的地方,专门出产这种台词听起来特别傻的三流黑帮片。
“妈的,笑什么笑?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老子今天就要替你师兄教训教训你。”郭斌踏步上前,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李托想也不想,一脚踹过去,将郭斌踹趴在地。
“妈的,你敢打我,你师兄是谁?有种别走啊,哎哟哎哟……”郭斌趴在地上还在嘴硬。他本想站起来,只是肚子疼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之间怎么也站不起来。
就在郭斌被打的时候,太一丹坊有个人急匆匆的从后门走了。这人叫小六,是太一丹坊的一个伙计。
小六走了没多久,太一丹坊来了个圆脸年轻人,怒气冲冲地往里走,丹坊里的掌柜伙计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圆脸年轻人进了后院卧房,看到郭斌躺在床上,上去就是一脚,将郭斌从床上跺到床下,边跺边骂:
“你这个蠢猪,你这个蠢猪……”
郭斌不敢还手,抱住圆脸年轻人的大腿哀求道:“姐夫别打了,姐夫别打了。”
“去你吗的!”圆脸年轻人一脚将郭斌踢到了墙角。
郭斌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不敢起来。
“起来。”圆脸年轻人一声大吼,郭斌吓的浑身一抖,靠着墙角爬起来。
圆脸年轻人压抑着心中怒火,沉声问道:“刚刚打你那人哪去了?”
“已经让人去找了,不过还没消息。”郭斌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一听人没找到,圆脸年轻人再度发作,连扇了郭斌几个嘴巴,边扇边骂:“什么叫没有找到,什么叫没有找到……老子让你别卖,让你别卖,你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啊。”
圆脸年轻人叫孙元,其实也是个外事弟子,只是来头很大,长生城的“仙丹”生意,一直就是他在操纵。最近他得到消息,刑狱司已经在调查“仙丹”的事情,于是吩咐手下这段时间把生意都停一停,结果郭斌这个蠢货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异常高调的和人发生冲突。
郭斌捂着腮帮子,哭丧着脸道:“姐夫,我错了,你别打了。”
“都他妈让人查上门了,你这个蠢猪还若无其事。”孙元越想越气,忍不住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的郭斌耳朵嗡嗡作响。
“姐夫,怎么还打啊?”郭斌委屈道。
“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孙元举手又要抽他,想想却忍住了,捏着郭斌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咬牙切齿道:“尽快找到他,记住了——尽、快!”
“嗯嗯嗯。”郭斌捂着脸,拼命点头。
此时的李托,正优哉游哉的逛花市,丝毫不知危难即将到来。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李托根本不打算买任何花卉,顺着花市走到尽头正要离开时,却意外的感觉到轻微的元气波动。
花市的尽头,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元气波动的源头,就在这院子里。
李托上前轻轻叩门,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个白发鸡皮的老头儿从门里探出头来,见李托一身道袍,连忙施礼,将李托迎进院内,口称恕罪。
院子里搭了座葡萄架子,架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是花花草草,争相绽放。李托一问,才知道这老头儿是个花匠,专门替太一道场种花。
墙角边放着个小布袋,元气波动的源头,就在那布袋里。
李托也不兜圈子,指着布袋就问老头儿:“那是何物?”
老头儿献宝一样托起布袋,一打开,满布袋通通是晶莹剔透的青色莲子。
“回禀道长,这莲子原是小老儿托人从南边买回来的,只是咱们长生城地处山区,没什么好水,也就一直没能种下。”老头儿恭恭敬敬的答道。
李托道:“太一山上有好水,只是不知老先生能否割爱?”
“小老儿求之不得。”老头儿欣然答应,双手将袋子递到李托手里,李托不客气的笑纳了。又问了莲子的种法,老头前前后后细细说了一遍,李托牢记在心,走的时候,丢给老头一锭五十两的银子。
慌得老头儿连连道:“多了多了,要不了这许多。”
李托二话不说,一拍剑匣,唤出青莹剑,将桌上的银子斩成两截,拿起一半就走。
老头儿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到手的银子少了一半,不免有些心疼,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哈哈大笑。老头儿连忙出门去看,人早已不见了,回到屋里时,却发现那半锭银子仍旧在那儿,和另外半锭合成一个,像是从来也没动过。
老头儿走得近了,才发现桌上刻着两个字——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