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五年,初秋。
西京,白云山......
绝壁之巅,苍松叠翠,万壑交伏之处,有仙气升腾,云遮雾罩,氤氲蔽眼!茫茫云海之间,有一男一女,两位白衣仙子,负手而立。轻风拂来,衣袍翻飞!
那男仙,凌空一抓,似拿住西南风尾,于眼前一晃,顿有所感,遂眯起眼,向西远眺,淡道:“风中似有杀伐之气,于西方汇聚,此间戾气倏生,唯那方颇重!璇瑶师妹,那是何处?”
“荆州,江陵府!”璇瑶回道。
男仙闻言,双眼顿绽华光,直冲云霄,观察许久,竟惊呼:“不妙!周天星斗移位,宿数欲破天罗而出,天枢、玉衡束尾,太素、纯痕上潜三周甲子,荧惑、辰星交庚太阴,巨门、斗池下列九爻天数!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呀!”
璇瑶秀眉轻皱,不解道:“璇珩师兄,何意?”
璇珩收去法眼,掐指一算,道:“西方有血河腾升,灵枢之内,为戾气所占!璇瑶师妹,重戮凶星,将降世矣!”
“正是那江陵府?”
“不错!”
“凶星降世,兆兵燹大起,杀祸横生。尘世之中,将现无边杀业!我化外之人,亦为卷入其中,劫数难逃!这可怎生了得?”璇瑶惊出一身冷汗,脸色蜡黄!
“此乃天数!但亦非同小可,需即刻禀报上界!”璇珩道。
说罢,两人化作虹光,鸿飞而去!
行至半途,璇珩再祭法眼,观天象,又惊道:“有异变!”
“何为?”
“重戮星轴被截,那凶星,似乎陨落了!”
“这却是怎么回事?”
璇珩不语,推算周星数数,演化一遍后,竟难以确定:“星数乱了!重戮星轴虽然被截,但兆运之气却若有若无,那凶星,生死不明啊!”
“此事真乃异端,凶星降世,却或遭毁灭,到底是何物,扰乱周天星数?”璇瑶疑惑道。
“待我演算一番!”
璇珩手捏咒印,唱诵法语,于虚空中,祭出玄宫天图,其上图文,自行罗列,演化之后,竟现异数!璇珩见之,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呼道:“是计都!”
“杀星!?”璇瑶亦惊。
“不错。”璇珩点头。
“计都杀星,于二十年前,已然陨落,缘何此时却又破世而出,截去重戮星轴?”
璇珩再以天图推演,倒至二十年前,见前因后果,道:“二十年前,计都并未陨落,至今仍存尘世!此番截重戮星轴,或是欲夺凶星兆运,企图篡天!”
“自是劫数,自是劫数啊!这回,九霄、六界、三十六天,必在劫难逃!”
“此事重大,超出你我权衡范围。当务之急,还是快将此事,禀报上界为好!”
话毕,两人加速,踏破虚空,逆行于时间之间,瞬息万里,不时,已入九霄上界。
......
荆州,江陵府。
黑风袭月,邪意横生!戾气弥漫,引得鬼哭狼嚎!野狗以爪遮眼,家畜鸡飞狗跳,百姓躲于房中,不敢外出,街巷之间,不见任何活物。
是夜,宣威侯府,遭血云笼罩。
侯府上下,手忙脚乱,只因宣威侯夫人,怀胎四年零四月,将于今夜,诞下新生!
宣威侯石寻,袭当朝一品候衔,官拜两江西军指挥使——京都常侍卫——兵部右侍郎。据守荆州之地,镇圣京前关。
其妻蔡氏凤吟,乃当朝蔡太师第九女,封三品茹夫人,因个中原因,嫁于宣威侯。婚后,夫妻举案齐眉,感情和睦,于翌年,怀上子嗣。奇怪的是,本应怀胎十月,茹夫人却一怀四年!
曾有北极观紫微真人游方到此,至侯府,为茹夫人拨得一爻,卦显坤乾无定之象,得一偈,曰:
重孽其杀,
戮害舍劫。
降以定必,
世法道至。
真人解卦象之意,大惊!定胎中之子,绝非善类,建议侯爷除之!宣威侯不信,以为是江湖行骗之辈,来此骗钱,遂勃然大怒,将之驱逐出府!
临走之际,真人颔首叹息,称三界众生,亦劫数难逃。
留下八言,曰:
重戮降世,杀劫必至!
遂返回道场,焚香沐浴,有诸天神佛降临,鸣天音法螺,洒妙法莲叶,仙音绕梁,飘香千里!紫微真人,得神佛接引,于正午时分,白日飞升!
......
一声婴啼,划破长空!血云冲天而起,落入侯府之内。
荆州全境,众邪物妖祟,皆有所感,顿时,邪声大作!
琉璃苑中,稳婆将婴儿抱到床前,道:“恭喜茹夫人,诞下小侯爷!”
夫人脸色苍白,如劫后余生,虚弱万分,见到婴儿,自是大感欣慰,道:“我儿异于常人,石家有后了!”
话毕,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宣威侯石寻,正于西京公办!
两年前,神武战皇贺骁,勾结兵部、刑部、户部,三部尚书,于朝堂之上弹劾康王,因证据不足,惹祸上身,反遭康王陷害,诬告其勾结江南三万叛党,企图弑王篡位!
当朝皇帝昏庸无道,信以为真,先将三部尚书斩首示众,又欲卸去战皇龙符,削其大位!但因战皇地位非凡,莫敢妄动,只得调查取证,经查实,其与谋反之事,毫无关系,是以赦其无罪。
不过,那所谓的,三万叛党,于今遭了灭顶之灾!
皇帝一纸军令,赐虎符予康王,调西军十万,攻入江南,剿灭叛党。石寻作为两江西军指挥使,随军南下,一路披荆斩棘,生擒叛党两万余众,押至西京,裁决毕,判烈火焚身之刑,于是夜,集至虎门外,施予火刑!而监刑者,正是石寻!
是谓时间平行,茹夫人诞子之际,正是石寻下令行刑之时。
千里之外,婴儿一啼,西京虎门,顿然熊熊烈火!人于火中立下毒誓,待化灰之时,必成厉鬼,颠覆浑浊之世!一时间,怨气倏生,戾气冲天!
同时,婴啼之际,圣京,皇都城,当朝皇帝正于长青宫就寝,忽生一噩梦,见三万阴兵攻入皇城,毁其殿,杀其臣,掳其妻儿,拖入地狱!
皇帝惊醒,遂传司天鉴副都御史郎——清虚九华太上真君——九龙玄至尊上师——太虚清微掌教拂云子进殿。
......
叶真不顾其师反对,不辞而别,离开九岐山上瀑云洞,欲入五雷门。走时留书信一封,沈靖衣见到信时,颔首长叹。
却说,叶真至江陵府时,发觉此地有异。
偌大街市,竟无一人!
投一家客栈,敲门时,店家迅速开门迎入,神色惶恐,似是店外有不祥之物。
叶真问其因,店家道:“今乃幽冥大开之际,群魔乱舞!街上有厉鬼索命,外出之人,必遭残害!”告知之余,还钦佩叶真胆大!
叶真心中讪笑,自大道:“我乃一代剑奇沈靖衣嫡传弟子,习大衍剑诀,何等厉鬼,胆敢索我命?”
店家不以为然,为其开了间上房。
叶真入住之时,发现隔壁几间房中,竟生灵枢之气!顿大觉疑惑:“小小客栈,怎会有灵气?难道有同道中人?”
灵枢之气,是谓灵气,亦曰元气,乃修仙之辈,穷极一生,修炼之息。习之,可得天罡地法,无上神通!
虽发现,叶真故作不以为然,独回房中,默默修炼。
子时,一阵妖风破门而入!叶真早等许久,终待其至,顿拔剑相向,刚欲出手,却见一道华光,从天而降,刺眼万分。
咔嚓一声,光中炸出天雷,劈上妖风,顿焚硝火!风中传来一声怪叫,遂消失不见。
“呦!正妖两统,人全来了!”叶真冷笑道。
不时,华光黯去,复归平静,一身披紫袍,发束仙冠之人,立于厅前,眉宇之间,尽显不凡气质。见过叶真,盈盈一拜,道:“道友可好?”
“无碍。”叶真淡道。
那人微微一笑,道:“那厮乃妖统狼怪,受戾气侵体,失去心智,是以伏入城中,欲害生命,幸亏及时发现。还请道友不要惊慌。”
“你既称我一声道友,便知我也是修行之人,怎会被那邪祟吓到?!”叶真嫌那人说话不中听,白眼道。
“多有得罪!”那人谦谦有礼,拜道:“我乃五雷门宁封子门下,三代弟子卫宗觉,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师承何门?”
“你是五雷门的人?!”叶真一喜,当即跳下床来。
卫宗觉被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失态道:“正......正是!”
“我乃青州叶真,师承一代......”叶真眼珠一转,遂道:“一代散修罢了!”
“道友元气纯粹,是正统之人!同在外,还是有个照应为好,我就住隔壁,若不嫌弃,有事寻我便是。”
“无妨,无妨。我倒有一事想问你。”
“且问。”
“敢问玉衡子可是你门中之人?”
卫宗觉眼神有异,惑道:“师伯玉衡子,乃我门长老,司掌‘流云运宝’大殿,不知道友,问我师伯作甚?”
叶真欲取婚约,却谨而慎行,眼珠一转,并未取出什么,只笑道:“我是他侄子,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投他!”
卫宗觉一听,笑了:“真巧!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寻我五雷门者,须莫大机缘,而道友此一来,便遇见了我!看来我应是,引渡道友之人啊!”
叶真嘴角一抽,尴尬一笑,心说:“此子可真不会说话!”
两人相谈甚欢,一来二去,也熟络了。
“卫兄,不知你此来江陵府,所为何事?”
“叶兄没发现,这城中戾气冲天么?”
“早已发现,却不知戾气从何而来。”
“我授命前来,也是为查此事。与我同来,还有两位师姐,只是她们都去查探了!而且,不光我五雷门,其实道界六统,全派人来了!”
“动静不小!难道此处有大魔现世?”
“不知道,这须看两位师姐,能否查到线索。”
叶真默然无语,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