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两个粉娃娃般的孩子,原是该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斥着恐惧,旖ni不自觉地放柔神情。
张颜扶的一双儿女,儿子稍大一些,十一二岁的样子,女儿还很小,只有几岁。哥哥紧紧护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妹妹,努力地瞪向屋中的人,可毕竟还是个孩子,眼中的恐惧将他出卖了。
顾俊铭将两个孩子掳来,藏于郊外。云飞扬的侍卫在追踪出入郡守府的神秘人时,竟然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这两个孩子。要抓住顾俊铭克扣赈灾粮的证据不易,此刻这两个孩子就如同是王牌,打出去,便是必胜。
与云飞扬对视一眼,旖ni走过去,坐在床边的绣花丝锦木墩上,柔声道:“你们真的是张颜扶张大人的公子和小姐?”
那男孩儿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是早知道了吗?还问什么问?我妹妹饿了,拿吃的来。”
听他这话,旖ni不禁好笑,也不再问,而是转身对侍卫道:“叫厨房做些糕点送过来。”
男孩儿紧了紧抱着妹妹的手,冷眼盯着旖ni与云飞扬,似乎生怕面前身着官服的两人会突然加害自己和妹妹。见男孩子如同小狼一般的警惕,云飞扬也觉得好笑,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回看男孩儿。
不多时,侍卫端来了一盘糕点,旖ni将糕点接过来,递到两个孩子面前。女孩儿似乎很饿了,见到食物,小手就想去抓,却被男孩儿一把拦住,冷眼看向旖ni。
旖ni知男孩儿的意思,自己拿了一块儿糕点咬了一口。“没有毒,吃吧,你妹妹真的饿了。”
见旖ni没事,男孩儿一把拿过餐盘,拿了块糕点,自己又咬了口,才递给妹妹。见此情景,旖ni微笑,唇角有一丝苦涩。这般不离不弃的亲情,自己早已遗忘。
“水。”男孩儿嘴里满是食物,含糊不清地道。
旖ni回身拿过茶杯,知那孩子仍会担心水中是否有毒,自己便先倒了杯水,喝给男孩儿看,然后才将水递了过去。
男孩又是先喂了妹妹,自己才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现在能告诉我们,你们是怎么被绑到丰郡的了吗?”见两个孩子吃饱喝足,旖ni又坐回木墩,语气柔和地问道。两个孩子已然被吓到了,自己若是不温和,恐怕他们是不会开口的。
男孩儿盯着面前面若桃花的女子,似乎刚过及笄的年纪,身上的官服与母亲的很像,与那个人的也很像……男孩儿神色凛了凛,冷言道:“怎么来的,你们会不知道?这回又要干什么?休想再耍花招。”
显然男孩儿将自己和云飞扬与顾俊铭看作了一伙人,旖ni也不急,道:“你不愿说也罢。你与妹妹好生在这行馆休息,几日后,便可与你们的母亲相见。”
一听可与母亲相见,男孩儿眼睛亮了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旖ni笑着摇头,径自走出了房间,云飞扬跟了出来,问道:“你不问他如何到的这里,我们如何与顾俊铭对质?”
“叫张颜扶来便是。当时候对簿公堂,张颜扶便不再是张郡守,而是一个见不到骨肉的娘亲。以儿女的性命相要挟,要她克扣粮食,再送往丰郡,你看这罪名如何?我们既然找不到他克扣赈灾粮的证据,那便找些旁的证据好了。”旖ni笑的明媚,眼里的狡黠却是让云飞扬有些恍惚。
旖ni在床上躺了整整五日,才能够下床。那五日里,几乎米水不沾,时而醒着却一言不发,时而昏睡却显得很是痛苦和悲伤。
云飞扬料定这是因为那名唤作福伯的老人的关系。然而到了第六天,旖ni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早早地身着官服,在院中饮茶,平静的让人怀疑什么都没有发生。本想去套旖ni的话,但旖ni忽然间变得滴水不漏,让云飞扬无从下手。
“景大人,”想到这儿,云飞扬忽然想要搏一次,“若是想哭,边哭出来吧。你这般强颜欢笑,实在是……”
旖ni笑容不减,反而调皮了起来。“云大人这是在担心我吗?”
“自然是了。那日你冲到人群中去救那的老者,想必是至亲吧。只叹……”云飞扬真的叹了声,眼睛却不错地盯着旖ni。
“随他去吧。不过是曾经的一个老家人。”
掩饰,云飞扬知旖ni是在掩饰,果然,自己留下那老人是对的。他总觉得这老人似乎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似乎冥冥中牵引着什么。
“既然如此,景大人就节哀顺变吧,此刻老人已经入土为安,若是见景大人不振,恐怕也不安心。”
旖ni冷笑了一下。“云大人倒是何时对我这般好心好意了。”
云飞扬玩味地看着旖ni,忽然抬手勾起了她的粉腮,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景大人这话可就有意思了。难不成……”说着,云飞扬将脸慢慢靠近旖ni。知她会生气,云飞扬等待着旖ni的反应,等待着她的破绽。
果然,旖ni厌恶地打掉云飞扬的手,狠狠瞪回去,刚要出言教训,却一眼瞥见了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的顾俊铭。
又羞又恼却不得发作,旖ni暗暗深吸了几口气,才缓了心神。
“顾大人。”云飞扬走过去行礼道。
顾俊铭回礼,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嘴角的笑暧mei不清起来。见顾俊铭误会,旖ni更是怄火,在云飞扬身后又狠狠瞪了他几眼。
三人来到花厅坐定,顾俊铭唉声叹气道:“云大人,白大人何时才能调粮而归?再这样下去,只怕我这郡守是做不下去了。”
“总是要些时日的,顾大人稍安勿躁。”云飞扬轻描淡写地道。
顾俊铭不耐地叹口气,不悦道:“因为你们压来的粮食不够,云大人可知我这郡守的名声都坏了?我身为丰郡父母官,处处为民着想,如今竟然……竟然……”顾俊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这般明目张胆的指责,倒是出乎了旖ni和云飞扬的意料。顾俊铭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敢面对钦差直言指责,看来是丢了重要的东西,心里着急了。是要催促钦差走?还是在拿钦差出气?
云飞扬看向旖ni,却被瞪了回来,心下好笑,却明白了旖ni的意思。竟然这么巧合,对付景旖ni和顾俊铭的方法居然是一致的——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