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贺每隔三年便要举行一次国试,选拔人才。又是一年春好时,本届国试在鸿监寺静静地进行着。落英纷飞却夺不来此刻典堂中或冥思苦想或奋笔疾书的才子们的注意。国试如往年一样,男子居多,乍一看去,堂中一片灰白青绿。然而,历年的国试典堂里,总是少不了那一抹动人的姹紫嫣红。
旖ni手握毛笔,不慌不忙一笔一划地写着。这答案她早在几日前就熟背于心了,只是义父的一句“不要做得太好”让她倍感麻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事先就将答案改了再背,岂不省事。
旖ni觉得手有些酸,放下笔,轻轻活动了几下,同时偷眼看看周围的人都答得如何。
不料她的这一举动招来了监堂考官。考官在旖ni身边稍作停留,离开时似是无意地看了眼她的卷子。旖ni看他一脸的赞叹,不禁偷笑,拿起笔继续写下去。
知道了答案再来答题也不容易,既不能偏离答案,又不能让人看出蹊跷。旖ni觉得自己比那些真正在答题的人还累。
不过,如果自己凭实力来参加国试,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旖ni看着最后一道国策论的题目,调皮地笑了。
鸿监寺外面大轿和马车排成了排,等待着里面参加国试的人。不过人虽多,却极其安静,一来是因为有侍卫维持秩序,二来是怕打扰了里面的人。
一辆马车停地稍远,一名家丁打扮的男子规规矩矩地立在车旁,一直注视着鸿监寺紧闭的红漆大门。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国试快要结束了。
“青岚,什么时候了?”车内人问道。
家丁青岚刚要回答,看到鸿监寺的大门开了,忙道:“公子,国试结束了。”
马车车门一开,一袭淡青长衫的年轻男子跳下车。说是男子,更似少年,俊朗的面孔仍有着未褪尽的少年稚气。
举试的才子们纷纷走了出来,人头攒动,一时有些嘈杂。
凌傲寒寻了一会儿,便捕捉到那抹嫩黄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拉着她走离了人群,傲寒才问道:“旖ni,答得如何?”
旖ni笑而不语,登上了青岚赶过来的马车,等傲寒也坐定了,才道:“最后一道国策论,是我自己做的。”
傲寒一愣,随之无奈地点了点旖ni的额头。
旖ni推开他的手,笑道:“反正爹爹会让我过的。”
傲寒被她的话逗乐了。“就不怕父亲责罚你?”
“不怕。爹爹舍不得。”
的确,旖ni无论惹了什么事情,父亲都不会责罚她。反过来,如果是自己犯了错,倒是会被大声训斥。论自己和旖ni的身份地位,父亲对自己要求严格可以理解,对旖ni如此疼爱却有些反常。傲寒困惑了很久也不得其解。
看着此刻正闭目养神的旖ni,傲寒的嘴角微微拢起弧度。也好,要是真的被责罚,不知自己会有多心疼。
十日之后,国试的结果发布在了鸿监寺大门外的布告上。
旖ni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要走,却被身边的傲寒拉了回来。
“别急着走,看看其他人。”
旖ni一笑。“入围殿试的人都在意料之中,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回去告诉爹爹结果。”
“意料之中?”傲寒有些诧异地看着旖ni。
“入围殿试的这十人中,除我之外,还有饶郡郡守的三公子,工部执笔的弟弟,吏部程侍郎的外甥,退隐丰郡的前君辅的长孙,镇国大将军常将军的女儿。另外四人虽不是什么官宦子弟,但在当地也是出了名的才子。我早在拿到国试名单时就查个一清二楚了,当然是在意料之中。”
傲寒点头,赞道:“小丫头工夫做足了啊。”
旖ni撇撇嘴:“第一次,当然要做好。还有,不许叫我小丫头,我没比你小多少。”
傲寒轻挑嘴角,拉着旖ni往回走,不料刚一转身便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躲避不及,眼看就要摔倒。旖ni眼疾手快,扶了起来。
“姑娘没事吧?”旖ni待那人站稳了才问道。
“多谢姑娘相助,我没事。”说话的是一位小巧玲珑的姑娘,不知是因惊吓还是险些出丑而红了脸。
傲寒也上前赔罪,惹得姑娘连连摆手,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忆儿,怎么了?”伴着细碎的马蹄声,清亮的男声响起,一名男子翻身下马。
那姑娘正有些无错,看见男子高兴起来。“飞扬哥哥,我没事。对了,我入围殿试了。”圆圆的一张俏脸越发红润了。
“恭喜忆儿了。常伯父一定高兴地不得了。”男子真诚地道喜。
听到他们的名字,旖ni已了然于胸,打断二人道:“原来姑娘就是常忆啊,幸会幸会。”
常忆一愣,看见旖ni指了指布告,恍然大悟。“在下正是常忆,这位是云飞扬。”
云飞扬一拱手。“敢问二位是?”
傲寒心中一动,忙还礼道:“在下凌傲寒,这位是义妹景旖ni。”
常忆欣喜地拉着旖ni,道:“我还在想入围殿试的另一位女子是谁呢。没想到这就见到了。”
旖ni笑地温柔。“我刚才也在跟傲寒哥哥说,不知道叫常忆的才女是个什么样子呢。”
看着两位才女嬉笑,云飞扬也是微笑,转头对傲寒道:“久有耳闻凌家二公子的才学,今日终于得见真身啊。想来我云飞扬一定是一出门就撞了大运。”
傲寒连忙摆手。“云家世代出将才,云公子文才横溢,文武双全才令人钦佩。”
“大家同朝称臣,日后有机会可要好好聚聚。”云飞扬露出一个不羁的笑来。
“一定。”傲寒也说地豪爽。
“那我和忆儿就先告辞了。忆儿也要回家告诉父亲国试的结果。”说罢再次拱手,带着常忆骑马离开。
看着二人的背影,旖ni笑道:“你说得对,留下来是有好处的。只不过,那小丫头如此单纯的性子,在朝廷不知能不能吃得开。”
傲寒反问:“你不也是一样?”
旖ni斜睨了傲寒一眼,道:“我单纯吗?”说罢转身向马车走去。
傲寒无言。单纯二字离她很远,但他却希望她单纯起来。
常忆与云飞扬并马齐行。
常忆红着脸赞着刚刚结识的旖ni:“飞扬哥哥,旖ni人样子漂亮,又有才华,性子又温和,真是难得的好女子。日后能与她同朝称臣,真是好。”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云飞扬一眼。
云飞扬轻摇头,一双剑眉微皱。“忆儿,朝堂不比别处,不要轻信于人。人要处的久了看得清楚。”
回想刚才的情景,云飞扬不免提醒常忆。自己虽称不上阅人无数,火眼金睛,但还是懂得从眼睛来看人心。那女子一双妙目虽清澈却深不见底,将自己的心隐藏地那么深。常忆如此单纯,日后恐会吃亏。
常忆虽顺从地点点头,却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那个灵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