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完油菜,云小峰马不停蹄赶到蚕豆地里。
蚕豆地里的杂草更多,把矮矮小小的蚕豆苗遮盖起来了。他奋力挥动镰刀,把长疯了的杂草割倒,为弱小可怜的蚕豆苗清理出生长空间。
那些杂草顽强抵抗着,摇晃着身子抵挡他的进攻,但它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一手紧抓着它们,一手挥舞雪亮的镰刀,唰的一下,就把它们撩倒在地。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开足马力不停地往前冲,成堆成堆的杂草倒在他身后。
田野里空荡荡的,除了云小峰也没其他人。其他人家早已割完地里的杂草,转到别的田块去了,他像只落了单的小羊,拼命追赶他们。
心里有些着急,手上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前面有几丛茂盛的芦苇,它们晃动着粗壮的身杆向他发起了挑战。他挥刀前行,根本没把它们放在眼里。他左手抓紧芦苇杆,右手挥动镰刀用力一挥,想把那几丛芦苇割倒在地。没料到芦苇杆异常坚硬,锋利的镰刀不但没把它们割断,反而疯了似的跳到他手上,唰的一下把他左手的中指割开了。
鲜血汩汩地冒出来,瞬间把云小峰的手指染红了。他一阵晕眩,脑袋里忽然散失了意识。剧痛把他弄醒了,他赶紧用右手死死地按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云小峰不敢松手,手一松,那些血液又被魔鬼勾引着似的,势不可挡地冒出来。他害怕极了,不敢再割了,慌忙捧着割伤的手指往村里奔去。
母亲看到云小峰突然跑了回来,双手布满了鲜血,顿时心疼得要命。她赶紧奔到邻居家,向邻居讨要了云南白药和创口贴,把云小峰割伤的手指包扎起来。她害怕出意外,要送云小峰去乡卫生院治疗。
伤口上的血渐渐止住了,云小峰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不想浪费钱,说什么也不肯去乡卫生院。母亲心痛极了,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这段时间,母亲的心口痛病总算好了一些,云小峰到乡街上买来猪娃和鸡仔,让她在家里喂养。母亲在家里养鸡喂猪、烧火做饭,一天到晚也是忙个不停。前天,她到隔壁老王家揽了个活计,帮老王家剥花生。
老王半商半农,农闲时到附近村舍收些干货,粗加工后倒手卖出去,赚其中的差价。老王收购了一堆干花生,正愁找不到人剥皮,母亲干不动重活,剥花生却是好手,一天能剥好大一箩筐,老王每天付给她十块钱。1997年的十块钱是好大一笔钱了,那时国家干部的工资每月才七八百块,每天也不过二十多块。母亲在家里就能挣到钱,脸上的愁苦终于少了一些。
云小峰种了些早玉米,早玉米好卖,春节前后每斤能卖五六角钱,比秋玉米金贵多了。浇了几次水后,那些早玉米纷纷从泥土里冒出头来。它们像一群胆小的精灵,在泥土的掩护下,战战兢兢伸展着柔嫩的身子。别看它们小得可怜,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窜得比云小峰还高,结出的玉米棒子能卖好多钱。
前段时间撒的油菜籽已经发出了幼苗,绿油油的一大片,看着让人欣慰。虽然比其他人家的矮了一大截,但只要它们茁壮成长,迟早会开花结籽,给他们家带来收获。
云小峰暗自高兴时,油菜地里突然飞来了许多芽虫。那些芽虫虽然细小,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它们吃起嫩叶来一点也不含糊,没几天功夫,就把刚发出来的叶片吃得七零八落,折腾得不成样子。云小峰慌了,赶紧背着喷雾器去油菜地里打药。
旁边的田地里喷洒了农药,那些芽虫无处可逃,纷纷飞扑到他家的田块里。它们密密麻麻爬在幼小的油菜苗上,粗粗一看,油菜苗上好像蒙了一层灰。
云小峰气愤不已,把喷雾器灌满药水,像个勇士似的冲到田里跟芽虫战斗。
以前没用过喷雾器,刚喷的时候,他没找到窍门,要么药水喷洒得不均匀,要么加压手柄处漏药水。鼓捣了一会儿后,总算掌握了喷药水的技巧。他一手把着长长的喷管,一手有节奏地摇动加压手柄,水雾状的药水从喷管里唰唰地喷洒出来,均匀地散在油菜苗上。
那些芽虫害怕了,纷纷落荒而逃,云小峰哪里肯放过它们,把喷头对准它们,把浓浓的药水哗哗地喷到它们身上。那些芽虫无处可逃,一堆接一堆死在喷管下。
虽然杀虫的效果非常好,但农药对人体的危害也是挺大的,它们散发出来的毒气四处飘散,浓浓地弥满了整块田地。刚喷的时候,云小峰非常小心,喷一阵歇一会儿,到其它田块换换空气,后来嫌速度太慢,如此弄下去这块田地两三天也喷不完。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追着可恶的芽虫,一个劲地摇动喷雾器的手柄。
太阳落山时,云小峰终于把农药喷洒完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就着沟渠里的水,把喷雾器清洗干净,然后踏着夕阳的余辉往村里赶去。
西边的山梁上升起了晚霞,红红火火的一大片,好看极了。那些晚霞非常浓烈,像一片海似的延伸开去,眨眼的功夫,就染红了半边天。它们像燃烧的火焰,像急速绽放的花朵,把它们独特的美艳宣泄得无与伦比,异常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