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句话,车厢里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看着正眼泪汪汪的文雪,认真道。虽然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可是又不能把她带进那水深的宫中,一方面,是不愿意她一辈子就这么锁在了深宫之中;另一方面,即使真要带她进去,看太平的表现也是不会同意的,好歹她才是那座宫城的主人,我哪能做这个主?最关键的是,我自私的不愿意她进宫,因为那就意味着我的身份会被揭穿,作为一个痴心错付的女子,要么伤心致死,要么就是最可怕的因爱生恨疯魔致死,那都不是我所愿的。
“郎君,能不能别赶我走?”文雪的眼泪说来就来,神情凄婉,连作为女人的我都不自觉地心疼,于是眼神下意识地瞟向了能做主的太平。太平微皱着眉头,假装没有看到。
“小郎君,请你们带上我吧,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们。”文雪对此甚是有眼力劲,马上转身求太平。
“我们的宅子不适合你去。”文娘一边简短的表达了意见,一边从腰间摸出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塞到了文雪手里,“这个作为你的路费,你一会先找个旅店休息,天亮后坊门开了你便找个安身之所吧。”
文雪呆在原地,望着手中的金子流着泪发着呆。而另一边宋之问从刚刚问完问题之后就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文娘扫了一眼宋之问,又从腰间摸出一锭差不多大小的金子递给了他,道:“这是你的。”
“你是哆啦a梦吗?”因为惊讶,我脱口而出。腰部能藏那么多东西,外面还平坦地看不出任何异样。
“什么东西?”这次一车的人都惊讶地问道,连文雪都从发呆当中醒了过来,我果然是语出惊人啊。
“哦,百宝袋的另外一种说法。”我尴尬的胡乱解释。
“哦。”几乎又是所有人异口同声。
“前面就有一个客栈,你们可以在那个地方下车。”文娘掀起帘子望着前面说道。
“真的不可以吗?”文雪再次将目光可怜巴巴地投向我。
“对不起。”我甚是为难地摇头,只能说这个,又转头对始终不发一言的宋之问道:“好歹你与文雪是旧识,希望你能多照顾她。”
“好。”宋之问难得的拿出了男子气概。正说着,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分别在即,我看着一脸可怜兮兮的文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想像文娘那样随手摸出几锭金子出来,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半是尴尬半是疼惜的道:“如果有缘,我们终究会再见的。”突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王爷要因为我而让管家杀你,所以你出来之后就别回去了。”
“好。”文雪的眼睛像开了闸的堤坝,却始终死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本以为她要如同其他小女孩问负心男人那样“你明明叫我跟你走的,如今为何又不要我”的话来,但是,她没有,反而让我自己觉得愧疚。宋之问适时地站了起来扯了扯文雪的衣袖,示意她下车。
“你们没带行李,明日记得买些布匹衣服。”看着二人因为我而两手空空的出了门,背影萧条,我忍不住再次嘱咐道。
背影一愣,却最终没有转过身来。以为我会一直看着他们进门,马车却缓缓地启动了。
“我们今夜连夜回宫吧。”太平提议道,想是心有余悸。我使劲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外面套路深,我要回宫城。
“那我们先去接明先生和我娘。”
“他们在何处?”文娘在帘外问道。
“和多儿在原来我们借住的酒楼。”我此时方想起没用的多儿来。
“明先生是谁?”文娘在外认真的赶车,太平逮住了时间问我。
“明崇俨,一个神医。”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从那真正的上官婉儿说起,所以我又只有选择了闭嘴。
“为天皇找的?”太平又问。
“嗯。”我简答,颇有些不自在,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太平知道我不是真正的上官婉儿,我也知道她选择了真正的上官婉儿而不是我这个冒牌货,尽管在王府我们彼此袒露了心声,如今单独相处,居然还是解不了的尴尬。我不要这样!
“太平,这两日过的还好?”我没话找话说。
“嗯,还好。”这次换太平不自在了。都是我的错。
“我过的还好,整日被那个好男色的王爷跟来跟去,要不是知道他喜欢男人,我差点就从了。”我继续说话提起她的兴趣,我要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我倒看文雪那丫头跟来跟去,你都感动的忘记自己是女儿身了。”太平嘟着嘴,终于有了情绪在里面。
“哪有?她是喜欢男人的我,谁叫我美的没法没天,男女通吃呢?”我继续做跳梁小丑逗太平开心。
“哎呀,婉儿姐姐你怎么不害臊啊?”太平一副假装不想理我的样子,嘴角却含了笑。
我瞬间放下心来,立马正经了脸拉了太平的手放在手心里,情真意切道:“太平,如果你要知道我的事情……”
“婉儿姐姐,这几日的事情我们回宫再详谈。”太平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打断了我的话,那眼睛瞟了瞟帘外,示意我外面有人。
我心里感动,使劲地点了点头,太平便收了手,我们再次相视而笑,都没有再说话。
“客官,这几日怎么都没有见着?”有过了几个坊门,走了一段时间,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小二,哦,不,博士的声音。
“大郎,小郎,你们再此等着,我上楼接他们。”文娘掀起帘子对我们说道。
“我去吧,你办一下手续。”我拉着太平下了楼,因为,以如今婉儿娘的情形,想来不是我这个外形极为相似的人是接不走她的。
文娘便点了点头,让了我们,我拉着太平就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