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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使的名字

小四说坚物的身体状况非常疲劳,完全没有错。平安夜之后的第三天下午,他终于醒了过来。

此时我正在房外劈柴,毕竟这种偏远的乡下地方即没有电网,也没有燃气管道。即使有,我也没有合法的身份去申请。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不好意思,是您救了我吗?”

我侧头,看到他左手扶在门框上,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大声回道:“你太累了,让你在我这里睡一会儿罢了。”

“非常感谢。”他立刻做了一个90度的鞠躬,这个举动吓了我一跳。

“哎?不要这样呀,只是睡觉呀。”从来没有人向我这样鞠躬的,感觉不习惯的我内心对他的举动竟有些排斥,连连摆手道:“反正也有多余的床啦。”

他起身,走近我,样子看起来有点局促的小心翼翼,低声地对我说道:“那个,非常抱歉,请问有什么可以吃的吗?”

差不多同时,他的肚子传来了咕咕叫的响声。

我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也是呀,你很饿了吧。”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斧子,“那个,我可以帮你劈柴作为回报的。”

“不要这么说,免费的。”我扔下斧子,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咦,他的身体竟然晃了一下,是我太大力了吗?现在他看起来礼貌而谨慎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瘦弱少年,完全没有了平安夜我遇到的那个战士的感觉。

“那么你想吃什么呢?”我想起了巧克力薄荷,那种东西在我这里是不存在的。

“什么都可以。”坚物点头道。

还好,他似乎不记得平安夜晚上在小四家里的事了。“跟我来。”我带他回到屋内,先让他坐下,然后找出面包和风干的咸肉干。没有办法,因为没有电,除了从城里回来时能在路上买些新鲜食物,其他时候我这里通常就只有一些易于存放的东西了。

“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吃吧。”我把装着食物的饭盆放到他面前,然后转身去匀出两碗水,“但我这里的水是非常好的,都是后面山上的天然泉水。那里大公司只要装好这些水,运回到圣城,就可以卖个高价,还美而名曰大自然的搬运工。”

我把一碗水递给坚物,他接过水的同时又一次微微郃首,并且在勉强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后,方才回应道:“非常感谢。”

我咕噜咕噜喝下自己的这碗水,然后说道:“别太客气了,我不习惯。”

他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那个刹那,他的脸变成了雪白的颜色,但也只有一瞬间,又恢复了灰色的感觉。

如果不是这死亡般的灰色,他应当是个英俊的少年,会很吸引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们吧。

我伸手从他的饭盆里撕下一块肉干,塞进嘴里,一边体会着盐分与肉味混杂在一起的美妙感觉,一边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他吃得很急,看起来真得很饿了。但是,即使如此,他撕下食物,与放入嘴里的动作,甚至包括咀嚼的样子,仍然很好看,用贵族的话说,就是优雅吧。

“看你不象是本地人,你老家是哪里的?”我不经意地问道。

“啊!”他的表情忽然有些恍惚,随即双手抱住头,似乎在用力思索着什么,但又象是在抗拒着什么。

“你没事吧。”我开始有点担心他了。

“啊......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我一想大脑就会变得空白。”他捂着头,身体向下弯曲,看起来有些痛苦。

“那就不用想了啦,我只是顺口说说。”我匆忙的安抚道,我可不想他再出什么异常。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他终于松开了双手,然后坐直身体,双手扶在大腿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对不起,其实我失忆了。”

“失忆?真糟糕。”我还真得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这时是该安慰他还是做其它什么。

“您是十一桑吧?“

“你记得我?那天晚上的事你没有忘呀。”

”当然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善意我都铭刻于心。”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我,让我的眼睛反而有些不知该放在那里了。他继续说道:“因此并不想对您隐瞒什么,毕竟您也帮了我。但是除了我是一名剑客,被之前的对手们称为坚物以外,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且,也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款待。”他顿了一下,“当然,巧古力薄荷什么的并不需要。”

“哈哈。”我笑出了声,原来他竟然会为我担心这种事情吗?“巧古力薄荷嘛,本来想蒙混过去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将来一定会为你补上的,医生答应的部分的全部。”

“这里看起来不象是诊所。”

“是的,现在这是我家,离那个诊所很远的。”

“嗯,房间的原材料都很原始,但是设计上很用心。”

“是的,全部是我自己建造的呢,花费了的很长时间。”

“哦!?全部是您自己造的吗?真是太了不起了。”坚物的表情很惊讶,流露出佩服的神态。

我很是有些得意,毕竟这个藏在郊区山脚下的建筑,也是我的心血呢,可是之前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得到外人的赞美。“不如我带你参观一下整个房间吧。”我站起身走出厨房,向他招手示意跟过来。

坚物对这样的展开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手里的面包,跟了出来。

“一楼的布局主要是三个区域,休息室、仓库以及厨房,厨房也是吃饭的地方。”

厨房没什么好说的,一些常备的食物,用碗口粗长木削平后做的餐桌,引餐就是柴火灶,但因为烟会很大,其实平时并不太爱开伙,更愿意从城里带回现成的食物。

仓库存放了暂时派不上用处,但还舍不得丢弃的战利品和原材料。

休息室除了一张当年花了很大力气搬运过来的长沙发,基本上没有什么了。好处在于窗户很大,无论那个季节,用来晒太阳睡懒觉很舒服。

“二楼完全是睡觉的地方,一共有四个房间。”我带他走上二楼。

“但是只有两个人住。”

“你发现了?确实我设计时只有两个人,但我希望会有更多的人来住,所以房间多一些总是好的。这不你来就用上了。”我并没有带领他进谁的房间,而是直接走上了我引以为傲的阳台,“看,这个阳台很赞吧。”

坚物左右观察着,显然也被小小的震惊了。“嗯,很有意思呢。”这个阳台虽然名为阳台,但却连通着二楼所有的房间,可以看作是一个外走廊,而我,其实是想用它作为观景平台的。

“很厉害。”坚物显然被这布局吓倒了。

“怎么样,我的’绯红彼岸’号如何?”我举起双手伸向天空,得意地吼叫道。

“绯红彼岸?号?”坚物看着我,一脸的困惑。

“嗯,我为我建造的这个家取的名字,很酷吧。”其实,只是临时想起的名字,毕竟除了猴子以外,并没有什么客人来过。

“超级厉害呀,竟然起了船的名字。”坚物半张着嘴,惊讶的点点头,“那个绯红彼岸,是一个地名吗?”

“是呀,就是那传说中的乐土呀。”我咧着嘴笑道,胡扯下去。

“周围的空地,就是这艘’船’的大海吗?”他指着绯红彼岸号的周围,虽然应当被青色森林包围,但却突兀出现的空旷土地,“都是你开拓出来的吗?”

“因为水手不能离开海洋呀。”扯得有点没边了,我轻咳了一下,“嗯,其实是因为这里的野生动物比较多,为了安全起见。”

“说到安全,把家安放在这么隐匿的地方,其实是因为你是个侠盗?”坚物看着我,好象在用目光测量着我。

怎么都看不够的美丽眼睛。那明亮的浅褐色瞳孔,此刻仿佛变成了深渊,我感觉我再对视下去,我就会掉落下去,永不回还。于是我避开了他的眼睛,“什么狗屁侠盗呀,我可不会把赃物归还的!最多是个黑吃黑的流氓而已。”

“但因为你的存在,某些类型的犯罪率还是会下降吧。”坚物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呀,那些小偷要交差,犯罪率只会增加绝不会减少。”真是个意外单纯的家伙,还是转移个话题吧:“对了,刚才你说你是剑客,那你的剑呢?”

“我没有剑。我只有那把伞。”

“没有剑的剑客吗?哈哈。”不过那晚他拿出的确实是北国剑术家的招式,有没有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那把伞太重了,作为武器会不会太笨拙了。”

“我倒觉得正合适。”

“我也不觉得重呀。”头顶上喊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往上看去,女儿正在房顶上坐着,挥舞着那把黑伞,那把即使是我单手拎起也需要费些力气的伞。长长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着。

“这怎么可能?!”明明才14岁的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玩着这把伞?

同样惊讶的不只是我,身边的坚物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说道:“难道你是,天使吗?”

女儿轻轻向前一跃,从房顶跳了下来,正好落在坚物的身边,然后单手举起伞,递给坚物。

坚物伸手要接,但女儿的手又收了回去,把伞抱在了怀里,“那个,这把伞有名字吗?”

“还没有。”坚物被女儿这个举动逗笑了,并没有生气。

“这把伞很可爱呀,应当有个名字,该叫什么名字好呢?”女儿皱起眉,似乎在思考着。

“你的名字。”此刻坚物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唉?”女儿愣住了。

“这是我的女儿,千叶。”我来做介绍吧,“至于你,你睡觉时已经跟她说过了。”

“千叶,好名字。”坚物点了点头,“好,这把伞以后就叫千叶伞了。”

“等等,这样会不会叫起来容易混乱?”我现在已经觉得有点乱了。

“不,我喜欢,就这么决定了。”千叶愉快地跳了起来,把伞递还给坚物,然后蹦蹦跶跶地走掉了。

“你为什么叫她天使?还用她的名字命名你的‘剑’?”虽然我有向坚物报恩的想法,但我不觉得他这么快就能完全与我们变得亲密起来。

“因为她是这世上第二个说这把伞并不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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