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阿克与夏雨怡的时候,是在元旦前夕,机场的候机厅里,他们已筹划好了元旦期间在西安的婚礼。浩子也请了假,随行去做伴郎,这是他第一次向西行如此之远。阿克随身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毛巾、水壶、坐垫等等。只要是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在书包里面都能找到。阿克前后左右地照顾着,而夏雨怡需要做的,只是负责好好地休息。浩子感觉,这样的生活似乎离自己很遥远。
两家的父母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孩子们回家,便可成亲。但仍有许多细节尚需安排,需要人手打理。阿克提议要带浩子出去转一转。浩子本想拒绝,他不想在别人大喜的日子里添乱。夏雨怡却坚持着阿克的建议,把两个人赶出了家门,虽然她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是包揽了家里的所有杂事。
阿克带着浩子去了兵马俑博物馆,那个聚集了华夏两千余年紫气光华的城郊。但不到一个小时,两个人就从博物馆走出来了。阿克问浩子有什么感受。
浩子支吾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评价,“就是感觉有点...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阿克却十分直白,“不用太含蓄。不就三个坑嘛,一个比一个坑而已。”
浩子笑了,他觉得阿克总结得很到位,只是有点过激了,“是我们看不懂罢了,可能要专业的史学家才能体会其中的精髓。”
阿克并不以为然,“既然是展示给大家看,就应该考虑到游客的鉴赏能力。必要的标示、说明、讲解都应该配套到位。门票钱又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人数就更不用说了,而性价比却...”
阿克没有继续说,但浩子也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
“可毕竟是先祖的皇陵,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是应该尊重一下。”浩子说。
阿克虽然点了点头,却不像是十分同意,“你还是比较幸运,有我做你的导游。要不然,坐车的路线恐怕都要找一会儿,而且还省下了一笔导游的费用。你有没有发现,对于一些比较模糊的知识,十个导游,可能有九个版本。”
“这倒是!”浩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有时也会蹭其他游客的导游,“不过你带我来的最大好处是,我省下了门票钱。Thankyou!”浩子的门票钱是阿克出的。
“地主之谊嘛,谢啥。”阿克转过头看了看浩子,好像很担心,“如果你要去其它的地方长途旅行,可一定要事先做好攻略!”
“恐怕机会也不多。”浩子无奈地笑了笑。
阿克摆了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浩子断然拒绝了阿克的陪同,因为昨天回来之后,他察觉夏雨怡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阿克和夏雨怡实在拗不过,也就不再坚持。而且,前一天阿克也大概讲述了城内的景点分布,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城区,想要走丢是十分困难的,倒也不会让人担心。
浩子先来到了西安博物馆,他在馆园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小雁塔。由于参观的人比较多,浩子只在小雁塔外围转了几个圈子,便穿过几座门庭,进了博物馆的展区。浩子还是无法完全领会各种文物的内在价值,只觉得几件精美的玉石和器具有些韵味,却也不懂得该如何鉴赏。浩子感到有些遗憾。
离开了博物馆,浩子便来到了城区的南门,从那里登上了古城墙。瞭望着旌旗招展的墁道,浩子感觉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风景。虽然垛墙之外也变成了车水马龙,虽然墩台之上的敌楼大多也只剩下了石基,虽然女墙之内也早已稀薄了古风唐韵,但城墙本身作为历史的见证,经历了无数次战火的洗礼之后,又被筑上了新衣,仍兀傲地伫立着。
浩子沿着逆时针的方向,错开了人潮,独自行走。将近傍晚的时候,浩子来到了城墙西北的角楼,他眺望着下沉的夕阳,回望着南方的秦岭山脉。浩子不知道,唐朝的最后一名戍卫士兵,是选择了战死城上,还是选择了缴械投降,但不论他选择坚持或者放弃,一个朝代的辉煌终已结束。如果浩子是那个人,他也没有信心一定不会惧怕,但他希望自己有一点屹立不倒的勇气,
“独立城头,展旌麾,战凶獒。
生死何惧,剑出鞘,指敌枭。
身披万箭,血如雨,尸如雹。
雄关尚在,残阳落,逞英豪。”
浩子也知道,一个王朝的覆灭,错不该归于揭竿而起的庶民,但为什么一定要用杀戮的形式来实现王朝之间的过渡呢?在争夺权利的游戏中,生命不过是廉价的工具,被任意地牺牲。
再次走回南门,夜已经深了。虽然可以选择从其他城门离开,提前结束饥寒交迫的煎熬,但浩子更想欣赏一下城墙上的夜景。即便只有暗暧的灯笼挂子,浩子还是感觉很满足。
浩子下了城墙,便直接回去。阿克推荐的大雁塔和夏雨怡推荐的回民街,他已没精力再去,只好期待下一次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