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醒来时,双腿已经浮肿了,头也晕得厉害。乘客们却都活跃了起来,因为马上就到站了。虽然大家都面容疲惫,却也神采奕奕,各自提着行李拥挤在了车厢的出口。
下了火车,朝气蓬勃的太阳已经等在了外面,问候着每一位到来的追梦人。站在在月台上,浩子注意到了一个纤瘦的少年,他正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个硕大的行李包,一个稻黄色的草帽,便是少年的全部家当。随着鼎沸的人潮,跟着少年的背影,浩子闯入了这座美丽的城市。
在出站口,人群受到了阻碍。“搭车还是住店?”浩子被人拉住了胳膊。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学校,但浩子并不想与陌生人多做纠缠,便顺着前人冲破的缝隙钻出了人墙。浩子远远地看到,月台上遇见的那个少年已经走远了,若隐若现的草帽消失在了车流涌动的马路对面。浩子站在车站的广场中央,环顾起四周的景色:林立的高楼,巨大的广告屏幕,还有川流不息的天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时的浩子还是被眼前的繁华世界震撼住了。
广场四周挂满了欢迎新生报到的标语。浩子转了大半圈儿,终于在广场的一处角落找到了自己学校的名字。在新生接待处,浩子递上了录取通知书。
“登记完毕!你的录取通知书,请收好。校车的话在马路对面。你可以先在这边等一会儿,等多几个人,我再领你们一起过去。”接待处的一个女生对浩子说。
“好的,不着急!”浩子收回录取通知书,礼貌地点头示谢。
浩子站在旁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形。遮阳伞下仅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面放着几本签到的名册。两位女生坐在椅子上执勤,应该是高年级的学姐,刚才与浩子搭话的一个学姐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一本书,另一个学姐则玩着手机。还有几个学长在隔壁学校的接待处,正与新来报到的女生们聊着天。浩子之所以能辨认出来,是因为他们都穿着统一样式的蓝色体恤衫,体恤衫上面印着醒目的校名和校徽。
看书的学姐翻捻着书页,发出簌簌的响声,浩子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落到了书页上。可学姐总是翻得太快,还没等浩子读完就跳转到了下一页片段。浩子试着加快阅读的速度,仍就追赶不上学姐翻页的频率,无奈便放弃了。但浩子已经被吸引到情节中,很想知道关于书中的梅吉,之前和之后又发生了哪些故事。
浩子想向学姐询问书名,却不知道该怎样搭讪,犹豫不决地盯着她的背影发起了呆。学姐梳着一个马尾辫,耳垂上露出一枚镶着绿石的耳钉,她鬓角上有细微的汗珠渗出,衬托着红润的肌肤,显得格外晶莹剔透。从侧面看到的嘴角,时而因微笑而上扬,时而因忧伤而抿起,但总保持着一个优美的弧度。偶尔随着一声叹息,学姐颈下的蝴蝶坠饰也随之微摆,仿佛振翅一般。
另一个学姐用肘部碰了碰戴着绿石耳钉的学姐,向她冲浩子努了努嘴,发出了警示。浩子这才醒悟,自己又惹了祸。
“怎么了?”戴着绿石耳钉的学姐注视着浩子,似乎还不了解内情。
“没事,就是有点儿热!”浩子涨红了脸,不敢直视学姐的眼睛。
“那我先带你去校车上等吧。校车上有空调!”
“唔...”
学姐把书扣在桌面上,领着浩子向停车场走去。慌乱中,浩子也忘记了瞟一眼书名。
“对不起。”浩子登上校车前向学姐道歉。
“嗯?”学姐不解地望着浩子。
“耽误你时间了。”浩子肯定没有勇气说出实情。
“哦,不用客气。”
“谢谢!”
“嗯!拜拜。”学姐点了点头,又笑着摆摆手,便转身离去了。
等了大半个钟头,司机终于关闭了车门,出发了。校车在地面上转过几个路口,便攀上了立交桥,朝城市中心的方向驶去。然而,校车却没有在城中停顿,而是径直穿过了整座城市,继续向西南方向行驶着。身后的城市逐渐从视野中消失,周围出现了鱼塘和田地。
班车停到学校体育馆门口时,已经过了正午。学生和家长们下了车却倍感失望:整个校区的的面积,可能只比一般的高中大一点儿,学校周围也没有太多建筑,只有零星几户居民和大片农田。甚至,连学校门口的马路也只是坑坑洼洼的土路。
浩子甩开议论纷纷的人群,顺着新生报到的箭头走进了体育馆。各项手续办理完毕之后,浩子提着新发的被褥行李,来到了寝室楼下。寝室楼似乎是七八十年代以前的建筑,虽然翻新过,但从脱落的墙皮处仍能看到红砖的痕迹。浩子爬上三楼,找到了自己的寝室,打开门走了进去。室友们都不在,但他们的床位都已经铺好,应该是去吃午饭了。
浩子正收拾着行李,三个室友聊着天回来了,鸟哥、萌凯和阿克。鸟哥是湖北人,造型和谈吐都很文艺,当然也免不了有自恋的倾向。萌凯是本地人,一进入兴奋忘我的状态就爱飙方言,然后不得不再用普通话重复一遍。阿克来自西安,样子十分普通,嘴角总爱扬着笑。当时,浩子对阿克没有特别的印象,因为他还不知道,阿克是一个隐藏的学霸,还拥有十分倔强的性格。
等浩子也收拾好了床铺,鸟哥提议大家出去转转。
“这种鸟不拉稀的地方,有什么好转的。这里就是乡下,郊区都算不上。”萌凯满腹牢骚。
“我大武汉都被你称作是乡下,在你眼里,还有哪里不是乡下?行了,行了,再乡下的地方总有妹子吧。就算没有妹子,也总该有网吧吧?”鸟哥反驳。
“对呀,找一找有没有网吧。走,出发吧。”萌凯来了精神。
四个人沿着马路兜了几个来回,除了机动车和扑面而来的尘土,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妹子和网吧了。顶着焦阳,四个人灰头土脸地又回到学校门口,正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路公交车停在了学校门口的一片空地上。
“我就说,这种地方怎么能靠走呢?肯定要做公交车嘛。早应该想到的,跟你们在一起,智商都降低了。”鸟哥嘚嘚瑟瑟地上了公交车。另外几人虽然窝火,也跟了上去,以后他们会习惯的。
鸟哥整理着发型,直到他认为帅气到可以再与人交谈,才转头问同车的行人,“同学,知不知道哪一站下有网吧?”
“学校正对面啊。”一个知情的人透露。
“哪有,不就几个卖炒饭的小摊吗?”鸟哥表示怀疑。
“过马路,再往里走几十米,向右。”知情人说出了详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