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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南柯

逃课和迟到并不只是差生的专利,对于佟小冬这样成绩优异的班级骨干来说,也可以是家常便饭。对待两种情况,老师的态度却是不同的,一个是懒得管,一个是管不了。但一年六班除了佟小冬之外,逃课和迟到的人却鲜有人在,如果谁想挑战一次,肯定会拿去跟佟小冬做一番比较,一个他们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的人。佟小冬总有他的理由,迟到是因为那天实在起不来床,逃课是自习课实在不想看书,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逃课的只是佟小冬自己,班主任也许会甘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总要再多拐走一个人。理由也是有的,因为他一个人,没办法打乒乓球。佟小冬拐走的那个人,便是浩子。起初,其他同学还很忿忿不平,但剧情逐渐演变成了班主任和两个人的斗争之后,他们也就乐此不疲地旁观着双方的较量。浩子也是没有办法,虽然班主任经常劝导他不要逃课,但佟小冬毕竟是他的死党。

高三的时候,浩子收到了一封信胡潇筱的来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故事了。按信中的描述,何冠文与胡潇筱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不可动摇了,但也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信中还提到,何冠文想考取北京的大学,所以胡潇晓打算违背父母的意愿,不留在本省,也志向于北京。浩子想,原来苏婷是去了那里,何冠文应该是从苏婷奶奶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吧。

浩子也开始考虑自己的意向,但他没有迷恋的城市,也没有迷恋的学校,更没有迷恋的专业,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里。浩子想,至少先离开这里吧,去一个遥远一点的地方,北方有太多让他忧伤的事儿了。考省外要困难一些,所以浩子便开始拼命地学习,把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留给了教室,使本来平淡无奇的生活更显得单调乏味。

一天,浩子正埋头做着模拟卷子,老师宣布,“再过七天就要高考了。在未来几天假期里,大家要在各方面做好准备,尤其是身体和心里上的准备。知识点该讲的都讲了,该复习的也都复习了,倒不必期待有更多突破。最重要的是,要保障良好的身体条件,减少思想上的负担。简单点说就是,吃好睡好!”浩子本以为这是一次毫无营养的考前动员,强调的都是些最简单不过的事儿了,但经历过之后才发现,简单才是精辟的精华。

佟小冬和杨兰收拾好书包,向教室门口走去。浩子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想必是考前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吧。佟小冬先走出了教室,杨兰紧随其后,她刚走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站到浩子面前。

“我妈妈这个星期请假,在家里照顾我。家里的伙食要比食堂好些。要不然,这几天你来我家住吧?”杨兰向浩子发出了邀请。

“这么好的待遇?!不过还是算了,在学校里习惯了,突然换了环境,怕不适应。”浩子还是拒绝了。

“唔...那好吧。明天见!”说着,杨兰摆摆手走出了教室。

距离高考七天的时候,杨兰来了学校,坐到了浩子的旁边。她问浩子想考哪所学校,浩子回答说还没打算,等考完再说。浩子反问她,她说她也还没有定下来。

距离高考六天的时候,杨兰又来了,又坐到了浩子的旁边。她向他建议,要不然他们俩报一所学校吧,或者同一个城市。他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同意,只是搪塞着笑了笑。

距离高考五天的时候,杨兰再次来了,再次坐到了浩子的旁边。她问他是否有喜欢过她,他愣了一下说,等考完试再说吧。她追问,到时候他会说什么,他没有再回答,沉默了一整天。

距离高考四天的时候,杨兰还是来了,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安静地做了一天模拟试题。浩子写了一封信,却没有勇气当面交给她。放学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趁机把写好的信放到了她的桌膛里。

距离高考三天的时候,杨兰没有再来。浩子看着她桌膛里的信,呆坐了一天。

距离高考两天的时候,学校开始清理考场。浩子取回了杨兰桌膛里的信,撕掉了,反正她看不看这封信,结局都会是一样。

距离高考一天的时候,学校封闭了教学楼。没有人知道那封信存在过,浩子也记不清楚自己写过些什么。

高考是一个奇怪的时间节点,在它之前,每一道题解都价值连城,可在它之后,所有的宝典变得半文不值。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考生们疯了似的冲出考场,把不再有价值的废纸甩了一地。高中生活终于结束了。

浩子回到了寝室,小鹏和阿旭已经回来了,他们正在争论着考题的答案。浩子瘫倒在床上,懒得插嘴,他身上的疲惫和忧伤是同等的重量。过了一会儿,华仔也走进寝室,“去他娘的,考都考完了,还争论个啥?有没有去喝酒的?”

“走!”浩子率先跳下了床。阿旭和小鹏也停止了争论,一同附和。那一天,浩子梦醉一场。

估完了分数,填报好志愿,学生们便摆脱了高中的羁绊。无论中第与否,只要不选择复读,便彻底告别了花季年华。当初的死党们,还有让浩子梦醉一场的杨兰,就要各奔东西了。

杨兰报考的那座城市,佟小冬在,何冠文和胡潇筱也在,浩子却不在。很多年后,杨兰和佟小冬终于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听说也演绎了许多浪漫的悲欢离合,但那是另外一个精彩的故事,没有人告诉浩子太多的细节。浩子只是把故事中与自己重叠的部分,记录在了杨兰的同学录里,她说她不看不懂,他也解释不清,

“南柯一梦枉流连,

书生无意问书卷。

难逢冷月嫣然笑,

勿照江心照夜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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