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样子估计这位就是祈弦的老爹了,但是我总不能直接开口就问:“请问您是祈弦那个混蛋的爹吗?”哎……这状况还是让李渫来应付吧。
可一回身,我才发现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姑娘先到屋里坐下吧。”青衣男子温润的声音有种让人不忍抗拒的魔力,我不由跟在他的身后走进茅屋内。
屋内的陈设相当简单,只是简陋的几件木质家具,却因为主人勤于打扫显出一种干净利落来。
“姑娘可是迷路了?”他探手给我递过一杯水,修长莹润的指尖握在杯子上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见我疑惑的抬起头,他温和的对我解释道:“我这个地方,不是熟人是不会知道的,故有此问。”
走了一阵路我是真的渴了,忙不迭的接过杯子喝了口水,哇!真是“农夫山泉”哦!眯起眼睛享受般地小口喝完水,我满意地抬起眼,这才回答了人家的问题:“我是特地找过来的,带我来的家伙刚刚不知道晃到哪去了,大概见到这里风景雅致,过去欣赏了吧。”
谁料青衣人听完我的话,身躯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语气急促的追问着,“带你来的是谁?”
“哦,他叫李渫……”我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青风掠过,一秒前还在对面气定闲神的中年美男就这么……不见了。
伸出的手指还明晃晃的横在半空,我眨巴眨巴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乾坤大挪移?”
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我顺着男子奔出的方向追了过去。无奈自己腿短步子小,紧赶慢赶才不至于跟丢了对象。
遥遥的望见青色的背影终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我弯腰扶住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待到稍稍平复才慢慢走过去。
一株桃花树下,李渫玄色的身影默然坐着,殷红的花瓣随风撒了他一身,无端让人生出几分萧索的心绪。而青衣男子仿佛不敢靠近一般,只是目光激动地盯视他的背影,颤抖着语气说:“你……肯来见我了……”
一声冷哼粉碎了男子的奢望,李渫侧过脸,眼底溢了满满的不屑,“我是来看她。”
青色的身躯因为这话又摇了摇,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最终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拳握了又摊,摊了又握。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跑丢了……”我的嘲弄因为眼前的景象有了片刻的停顿,只因绕过了青色背影的阻隔,我才看清面前的桃花树下赫然矗立了一座坟冢。
是的,那是一座孤立在艳丽的桃花树下的坟墓。
李渫仿佛没有看见我,转了转身子斜斜靠在树干上,眸中神色莫辩,只嘴边挂着那抹似是而非的笑。他伸指指了指竖立在坟前的木牌位,出口的声调不带任何色彩,“到死,你还是没能给她个名分。”
我的视线不由凝聚在那块牌位上,上面空空的,没有任何字迹,只有树木粗糙的纹理经过风吹雨打依然固执的显现着。
青衣男子的眼中蓦然涌上一丝悲凉,连静静站立的动作都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可她在我心中的分量,早已超过了任何人。”
“哦?是么?她就是被你这些花言巧语骗得分毫不剩吧。”李渫的眼神忽而变得凌厉起来,半靠的昂扬身躯缓缓立起,“那么,这个对你如此重要的女人为何至死都没能再见你一面!”
“阿筝……”
“祈司大人,在下李渫,请别再叫错了。”李渫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漠然掉转了头走近我身侧,伸手将我推到两人之间,“她是你一位故人的女儿,不巧中了你那乖儿子的千里追魂香,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大步离去。
祈司因为他的话不由在我脸上打量起来,眼神透过我依稀和记忆深处的某个轮廓重合又分开,半晌,眸光骤紧,他低低叹道:“原来是她的女儿啊,怪不得一见就有些眼熟。”
我嘿嘿一笑,看样子定然是我那刺史老爹的旧相识了,怪不得李渫笃定我会“认识”他。可是看刚才的情形,他分明与祈司是相熟的,而且其中似乎还有些渊源,为什么他要告诉我他们不认识呢?
“你中了千里追魂香?”祈司温和问我。
我挠挠头,想起祈弦为什么会选择我下毒的原因,不由尴尬一笑,点头承认,“是啊,劳烦祈先生帮我解了这毒吧。”
每日被一群黄色小蜜蜂追着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我天生爱“招蜂引蝶”呢!
“你随我来吧。”
愣头愣脑的看了半天,我始终没理清祈司和李渫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大概了解到一定和坟墓中的那个女子有关。
随着祈司走回方才跑出来的茅屋处,他领着我走进南面的那间。屋内放置的草药散发出阵阵药香,临窗的木桌上也摆满了白色的小瓷瓶。他走过去细细看了一会,挑出其中的一瓶拿给我,“把这个吃了,你的毒三日后便会消散。”
“三日?可是不到一会那群蜜蜂就会追过来了。”我开始着急起来,万一把追兵引了过来,岂不是连累了他?
祈司温润向我笑笑,示意我不用担心,“放心,我这山谷外围种满了草药,其中就有追魂蜂最为惧怕的龙舌芯,它们避之尚且不及,怎么会追着飞来呢?”
呼,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接下来我们不可避免的要在这里叨扰三天了。
“北面的屋子尚有床铺,你就在那歇息吧,我备些饭菜,待好了就去叫你。”祈司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种种周全的照顾让我不由对他心生好感,连忙张口接道:“不如就让我帮你准备晚饭吧,总不能在这白吃白喝的。”
“你会下厨?”祈司似乎有些惊讶,随即释然的呵呵笑道:“我记得你娘可是连水都不晓得烧没烧开,你这点倒是超越她了。”
额角蓦然挂满黑线条,我面上一阵赤红,真不知道“我”那个娘是怎样一个天才,居然连水都不会烧。
跟在祈司身后忙活了大半天,我终于像模像样的端出几碟菜来,紧张的捧了让他品尝。他举筷尝了几口,面带微笑赞我,“如你这般的大家小姐,居然入得厨房,可见你爹是下定决心不让你重蹈娘亲的覆辙了。”
汗……这可是我在现世被秦征逼着练出来的,跟这里的刺史老爹没半点关系好不好。
祈司拿过一只干净的瓷碟,细心的拨了些饭菜,对我道:“拿去,给阿筝送去吧。”
我接了过来,抬起眼,看清他眸中顿生的憔悴,忽然多嘴说了句,“不如我们叫他过来一块吃吧。”
祈司浅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他是不会来的。”修长的身影慢慢踱出厨房。我耸耸肩膀,无奈的看看手中的饭菜,心想,也罢,跟那个家伙同桌吃饭,说不定会倒了胃口呢。
捧了碟子转了半天,我才在桃花林的深处找到了孤身而立的李渫。
夜色凉如水,细碎的月光倾泻一地,落英缤纷中,那个玄色的身躯被月光拖曳出好长的阴影,映着满地的残花,显得尤其孤寂。
“你……怎么在这儿……”我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破坏这刻的宁静。
李渫转过身,夜色中深刻的轮廓竟带了几分异样的凄然,直直撞进我的心底深处。
他,好寂寞吧。
心湖深处像被谁投入一颗顽皮的小石,就这么带了层层的涟漪,荡漾……荡漾……仿佛只有把那个寂寞的身影拥入怀中,才能止住心口莫名的疼痛。
“怎么样?倾倒在本王的绝代风华中了?”李渫痞痞的声调端的是破坏画面的绝佳工具。“嘎吱”一声,方才那美美的画面瞬间被破坏无遗。
我无力的塌下肩膀,闷闷伸出手去把饭菜递给他,“拿去,别把你饿死在这了。”说完再也没有半分与他说话兴致,就势坐在犹带湿润的草地上。
他接过碟子也跟着坐下来,看了看饭菜,挑剔道:“就吃这些?把本王当兔子喂了呀。”
“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我无情的赏他个白眼,转过去用力捶了几下脑袋——秦落啊秦落,你一定是以前小说看多了,否则如何这样一个无赖也能让你浮想联翩?
“喂,别再捶了,本来就不聪明,再捶下去本王只能娶到个傻娘子了。”李渫一手端着饭菜,一手将我自残的右手拉下握在手中。
“谁傻了!谁不聪明了!谁是你娶的傻娘子了!”我气不过,抽出手来就去打他,也忘了否认他将我视为老婆的定位。
“别闹,小心翻了碟子,我可就真得饿死在这了。”李渫躲过我的攻击,端着碟子吃了起来,“你做的?”
我哼了一声算做回应。
“还不错嘛,看来以后就算归隐田园也饿不死了。”他吃的津津有味,我看着不由食指大动,“喂,我还没吃呢,给我留点啊!”
“回去他一定会给你留的。”他拍掉我伸出去的手。
“我现在就要吃!”姑娘我也饿了半天好不好,再也顾不得形象,我一把想抢掉他手中的竹筷,却怎么也夺不掉,索性就着他的手夹了一筷菜来放进口中。
“哈哈,想不到我的手艺还真不赖。”我得意不已,又去夹,这回却被他拽着手放进嘴里。
“喂,你给我留点啊……”
“不给,你回去吃!”
“我说了我现在就要吃!”
月色掩映下,两个人就这么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了整碟饭菜,抹抹嘴巴,我俩相视一笑,丢开碟子直直向身后躺去。
连日的奔波让我们疲累不已,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这样放松心情的吃一顿饭,即使作陪的对象是他,感觉也真是很不错。
天裕朝的夜空似乎格外清净。寥落散布的星子借着月光耀出几分清冷的光,让我不由想起现世的夜景来。
秦征啊秦征,不知道你是不是正在这样一片夜空下,忙着寻找接我回去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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