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大教堂,一个金碧辉煌且充满神圣意味的地方。
每天都会有许多虔诚的教徒不远万里,只为来这里诉诸信仰。
在这里,不管是大门,窗户,还是地板,都由一片象征着圣洁的白色组成,纤尘不染。
其间点缀着耀眼神圣的耀金色彩,高贵的金与圣洁的白交织,使这座令无数教徒神往的圣地,到处充满着神圣而崇高的意韵。
黎明大教堂深处,有一个被称之为光之神殿地方,这里,每天迎接的是第一缕的晨曦,每时每刻沐浴着光明和信仰。
因为这里,是教皇的寝殿。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外稀稀落落树叶,柔和的洒在大殿里一座洁白的石桌上,光影斑驳,照耀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面孔方正,正直中年,手持一柄金色的神杖,衣着白色鎏金长袍,黑色长发自然而然地搭在肩上,神圣而庄严。
然而于此稍有些不相符的是,此刻的他似乎情绪有点暴躁。
“陛下息怒,我已经派一个骑士团追击出去了,相信不久,就能将那异徒斩于抢下。”
教皇身前,一位身着白色铠甲的骑士,右手握肩,微微躬身,神色恭敬道。
神杖微微离地,而后嘭地一声落下。
“吾光之大殿神圣之地,连一个异教徒都能轻易出入吗?要你们这些圣殿骑士何用!”
“陛下,已初步查明,是一个刚被派遣来值守的小骑士长,不足挂齿。”
另一边,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微微倾身,缓缓道。
双袖间金色细线缭绕,彰显着尊贵的身份。
“本教异徒?为了拿走吾的物品,本教都会出异徒了?可笑至极!”
握着神杖的手,微微发颤,显然对于这个荒唐的回答,气愤之极。
“世间之大,总会有圣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有光之地,也总会伴随着阴影。”
长袍中年人神情依旧,缓缓道。
“况且,陛下,吾等圣光照耀的教堂圣地,不应该有此等邪物呀,更何况是在您的身边,若是让教徒知晓,会折损您的声望。”
“是呀,此次也证明,此等异物与您无缘呀陛下。”
两人言语间尽是诚恳。
“吾等会将异徒与异物一同消灭。”
……
……
黎明之城。
因黎明大教堂的缘故,它所属的城镇也以其为名。
这里所居住的民众都是最虔诚的信徒,每家每户皆都以此为荣。
城外。
尘土飞扬,一群骑兵向城外一座巍峨巨山的方向,踏着烟尘奔袭而去。
他们全身裹着一层灰色盔甲,背负银色弓弩,手持灰白色的骑士长枪,气势汹汹。
守卫在城门的他们刚刚得到紧急密令,追杀亵渎教皇的异徒,准许就地论处。
……
巨山高耸入云,山腰间更是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山脉蔓延数十里,山上青葱翠绿。
传闻山上有着守护教堂的圣兽,日出时沐浴黎明的曙光,日落时随余晖休憩。
历史中曾传说,其在大灾难前,誓死守卫这座城镇,人们只看见其庞大如山岳般的黑色身影,未见其真容。
又有说,这片山脉便是那圣兽所化,因灾难受伤过重,在此休养生息,一面默默守护这座城。
众说纷纭。
不过,不管传言说得多么离谱,人们对这神秘圣兽的守护之说,都深信不疑。
……
……
山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林。
一只小雀正盯着不远处的枝干,一只飞虫刚刚落在那里,左右警惕地张望。
然后它小心翼翼地伸出口器,准备吮吸树汁。
小雀紧紧盯着,羽翼微微抬起,作俯冲之势,等着那飞虫吸取树汁的一瞬间。
“啪嗒”
一阵声响打破了这里原本的宁静,一片鸟兽飞散。
视线落在声响起处,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甲胄的人影。
棕色短发此时早已凌乱不堪,散落着遮住了脸颊,只依稀可以认出是个少年。
右肩被利箭射中,正在淌血,若不是这盔甲保护,多半早被射穿。
奔逃到这里,不经意间,被一个横在地上的木桩绊倒,直扑在地,满身淤泥。
胸前抱着一柄似石头制成的短剑,扑倒时仍死命地护着。
此时他趴在地上,艰难地想要站起来。
一路在山林间狂奔,身体早已渐渐变得疲乏。
更糟糕的是,手里的奇异短剑,自拿在手里之后,无时无刻散发着诡异的能量。
仿佛要将周围一切都吸收进去,一路跑来,不知多少次,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在撕扯。
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最终使得他如今摔倒后,竟无力再站起来。
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终究还是没放手。
少年身后的草丛被掀开,一队身着灰白色盔甲的骑士走了过来。
“异徒,还敢逃?”
一只弩箭嗖的一声,从其中一人手里中射出,闪电般射向地上那人的小腿。
近距离的射击,弓箭彻底穿过他的腿部,没入泥土,把他钉在地上。
地上的少年闷哼一声,默不作答,只是双手抱得更紧了些。
“咦?”
为首的壮阔男子看着他胸前,双手紧紧抱着什么,拿起长枪准备挑开他的手看个究竟。
不料却被后者一手拨开,然后狠狠地盯着自己。
“还敢反抗?”
壮阔男子明显是个暴脾气,收起长枪,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少年身体被踹得向后滑去,奈何腿还被钉在地上,撕扯间传来的剧痛,使他又是一声闷哼,满脸痛苦之色。
第一眼看到地上这人明明比自己年轻,骑士阶级却比自己高,早就心生不满。
自己对教皇的敬畏,对圣光的信仰,何时低过,如今还比不上一个少年。
如今这人落魄成此样,也还敢负隅顽抗,他早就想借机发泄发泄了。
反正是个将死之人,脚下动作不由重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正准备收手之际。
一只沾血的箭矢迎面飞来,堪堪擦过男子脸庞,皮肉展开,脸上留下一行血线。
那少年此时抬起头,满脸灰泥,对着男子咧了咧嘴。
“可惜,丢歪了。”
他轻声道。
本想在最后男子放松那一刻,把射在自己右肩上的箭,原封不动地还回男子脸上。
没想到的是,现在的自己太虚弱了,即使隔着近距离,箭都拿不稳。
右肩没了箭的阻挡,箭口血洞不停地淌着血,很快整个手臂被鲜血染红。
手里神秘的短剑,像个无尽的漩涡,吸扯着周围的一切,包括他的魔力,使他越来越虚弱。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起来,如今身心俱疲,用尽力气丢出一箭之后,呼吸变得粗重艰难,此时他已是强弩之末。
从光辉满城的教堂圣地,一路逃亡,到此时因日落,而逐渐黑暗起来的山林之间,他若有些恍惚。
“当初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吗?”
他不由得想起一个极美的脸,黑色柔美的长发,洁白的柔裙,圣洁而高雅。
他知道自己与她世界不同,就像地上的纤尘与夜空的皓月,遥远而不可交集。
究竟是对其无比地敬仰,还是因为爱恋,亦或是一个骑士与生俱来的至高忠诚,他不明白。
她只不过随口一提,他也只不过无意中得知,然后,他便为之放弃了一切。
此刻眼神呆滞,无奈,自嘲,不解,最后,一切终归于惘然。
落日余晖散尽,天空渐变灰白。
一柄长枪横扫而来,只指少年脖颈处,枪尖散发着幽幽寒光。
骑士男子脸上犹自滴着鲜血,原本狠厉的脸庞,显得越发狰狞。
看到这落寞的少年毫无生气的眼神,他莫名觉得异常厌恶。
原本直刺腿部的枪尖,手势一转,改为横扫,他已没了多少兴致,决定直接处决。
无人察觉,石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黑色裂痕,宛如一个被利爪撕开的痕迹。
空气间,莫名多了一丝焦灼的气味。
枪尖齐肩扫下,没有一丝丝阻碍,奇异的轻巧。
男子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手里只剩半截的枪身,神情震惊。
断口出幽黑如渊,另一半截枪尖已不知断飞至何处。
“怎么回事?!”
他莫名的震颤,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斩断这柄长枪,那暗中的利器该有多恐怖。
然而还未有人回答,身后却同时想起几声惨叫。
他慌忙回头。
十几个穿着灰白盔甲的高傲骑士,此时正痛苦地惨叫着,他们身上,不断有黑色的爪痕浮现。
爪痕所过之处,灰白色的盔甲随之裂开,仿佛一层薄纸般脆弱。
随着空气中,爪印越来越多,他们的身体和手臂各个部位,都被撕扯开来,巨大的痛处由身体各处传至大脑,惨叫在这片林间声不绝于耳。
地面也已成了一大片幽黑色,仿如一个深渊巨口,不觉间他们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往下沉入,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男子看到同伴这令人绝望的光景,早已毛骨悚然,早已忘了这里是他们崇敬的圣山,恨不得马上离开。
就在他刚刚从恐惧中转醒,准备迈开发软的脚步逃离这里,却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开脚。
一口血涌上喉咙,在嘴角溢出,他眼睛睁得很大,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缓缓下移至胸前,那里,一把色蓝巨刃从后心穿透而出,一股幽凉之意传来,不由得浑身发抖。
他艰难地转过头,想看个究竟。
一双金色的眼眸映入眼帘,明亮而深邃,却带着野兽般的深沉与暴虐。
他惊讶,那属于一个少年的脸,然后,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浓郁的黑暗如一片夜色,渐渐笼罩这片区域,最终,夜色散尽,一切又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