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从倩儿的死讯中冷静了下来,看了看身边的两个警察说道:“你们两个来找我不仅仅是要给我传达我妹妹的死讯这么简单吧,这件事你们直接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没必要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那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最后,那女警察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说道:“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两个作为当时的参与者都被停职接受审查,可是后来我却收到了一封信,不得不过来找你。”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女警察对我勉强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来一封信,对我说道:“这是杨凯消失后第三天我收到的,地址和电话都是假的。”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信打开,但是我刚刚看到信上的字迹时就直接呆在那里,如遭雷击。信上的字迹是倩儿的,为什么她会在死后的第三天寄信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女警察呢?
我努力地平息着心情,知道这样根本没什么用。我吸了吸鼻子,将那封信送到眼前开始读了起来。作为一个古董店的小伙计,对于辨认字迹这种活儿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是至少也有了一定的火候。
这几年的时间里我经手的所谓名人字画不在少数,虽然其中九成九都是假货,但是我却在这些假货对比中增长了不少见识,所以我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就直接断定那是倩儿的笔迹。
我打开那封信,上面写到:
苏警官,你好:
抱歉因为我将你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我也不明白。不过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我的哥哥,现在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只能麻烦您帮忙转交一下。
另外这件事情极其复杂,也相当危险,请务必转告我的哥哥千万不要牵扯进来。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就当他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这封信到此就结束了,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显然是倩儿是在十分匆忙的情况下书写的。从这封信中的口吻中能够看出来倩儿还活着,虽然从她的口气中能看出来她的处境很危险,但是至少人还活着。
我看了看那女警察说道:“倩儿还活着?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封信拿出来?”
那女警察看了我一眼,说道:“我根本不能确定这封信是莫倩写的,况且你也应该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点了点头,说道:“莫倩的笔迹很特殊,而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别人想要模仿她的笔迹根本骗不了我。你有没有查到这封信到底是从哪里寄来的?”
那女警官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包裹是我们那市郊的一个小区寄过来的。不过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房子已经退租了。不过根据房东的描述,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莫倩。我们在附近十字路口的监控中调出了一张照片,需要你确认一下。”
那女警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监控录像的截图。画面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带着口罩和墨镜,完全看不到一点面貌特征。可是当我看到那个人的背影的时候就立刻断定她是倩儿。
倩儿四岁的时候出过一次很严重的意外,据说那是由于我的疏忽导致的。那时候我才六岁,几乎很多细节都记不太清楚了,我依稀记得那次意外之后倩儿脸上裹满了绷带足足过了半年才好。
虽然倩儿没有毁容,但是她的后脑和脖子上留下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虽然很多都被头发遮住了,但是耳垂下面那条疤痕却怎么都遮不住。我对这道伤疤实在太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绝对是倩儿不会错。
看到她还活着我的心终于放松了一点,对着那女警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就是我妹妹,她还活着。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怎么连人死没死都没搞清楚?”
那女警察的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了许多,过了好一会才对我说道:“那次出任务的时候我在场,我对那具尸体也进行了检查,我敢肯定当时莫倩肯定是死了,不会出错。”
看着那女警察紧张的神色不像做假,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突然间,我想到信中倩儿好像提到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我抬起头看向那女警察说道:“倩儿说有东西要交给我,那是什么?”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眼中显出尴尬的神色,说道:“那个东西我们在来的路上弄丢了。”
弄丢了?这两个家伙好歹都是警察出身,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偷?
我还来不及问,那女警察已经开口说道:“那个东西是一个木制的盒子,看起来很精巧。我们两个也试过想打开它,但是却发现那东西就像一把锁,需要特定规律的动作才能打开。我们两个着急来找你就直接把那东西带上了火车,但是没想到刚一出火车站就被偷走了。”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说实话我已经有点相信这女警察的话了。虽然她的话里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不过她没有骗我的理由。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东西虽然丢了,但是你们好歹也是警察,至少应该能回忆起几个嫌疑人吧,他偷你们的东西肯定会跟你们有接触的。”
两个人的神色有些尴尬,可能还不太适应我这么和她们说话,最后还是那个男警察开口说道:“很有可能是给我算命的那个老道士,我早就看他很可疑。”
我有些无奈,抿了抿嘴唇心中想到:你一个人民警察竟然在火车上让一个道士给你算命?
可能看出我的表情有异,那男警察咳嗽一声,接着说道:“额,我也是看他可疑想去摸摸他的底,没想到这老油子竟然连我们的东西都敢伸手,要是让我抓到他肯定饶不了他。”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从来不知道倩儿还有一个这样的木头盒子,难道跟她信中说的项链有关?她所遭遇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由这个东西引起的呢?
自从十七岁的时候父亲被债主逼债而死,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是看着她从一个小丫头一点点变成了大姑娘,却没想到越长大隔阂也就越大,甚至我连她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那女警察突然说道:“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们过来只是想让你确认一下你妹妹的笔迹。既然你已经确认过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也许现在警方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我看着那个女警察,一字一顿说道:“能不能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如果倩儿没死的话,至少她可能会愿意见我。”
那女警察的眼睛亮了一下,看来她也的确想让我跟他们一起。至少对于倩儿的一些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对他们的调查有一定的帮助。
那女警察这时候才递给我一张名片,说道:“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到了银川就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那张名片看了一眼,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警察叫苏浅,是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可惜我现在根本就没心情想这些,轻轻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那两个警察见状说了再见就直接走了出去。两个人走出去之后,我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准备收拾收拾明天直接去银川。
这时候,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平静地看着我说道:“小兔崽子,你真的要去银川?”
她的眼神平静地让人有些捉摸不定,那是一种好像将全世界都看透的淡然,又好像是将全世界全都摒弃在外的冷漠。
我轻声叹道:“倩儿出事了我肯定要过去一趟,而且她现在很危险,我过去至少能让她有个依靠。”
老板娘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娘我在这个地方反正也是呆腻了,正想出去透透气,这趟我就当散散心了。”
我看着老板娘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仅仅是雇员和雇主一样的资产阶级剥削关系。说到底我也顶多算是一个熟练的底层小伙计而已,我甚至从来没敢深入接触过给店里送货的那些土耗子,顶多就是端茶倒水听他们吹牛逼而已。
老板娘竟然在这时候愿意陪我走这一趟,这让我一时之间感动不已。这间铺子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这一走铺子里的生意就停了。在我看来老板娘是一个连过年都只舍得包五十红包的主儿竟然为了我的事把生意都停了。
我有些感激地看着老板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实话,老板娘的人脉很广,有她在的话我在那边找人会更有把握。而且老板娘比我有经验的多,有她在我也不会那么无所适从。
直到老板娘笑盈盈地走出去,我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得苦笑了一声低着头走到铺子尽头一个隔出来的单间,那是我的宿舍。
当我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钟了。这个时候的天还亮着,人流却渐渐少了。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基本就是早上十点开张,下午四点就基本没什么人了。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件儿真家伙过遍手至少也能赚个房租钱。就在我准备关门回去休息一下的时候,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作为这间铺子里唯一的伙计,虽然我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情,但还是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迎了上去,说道:“欢迎光临。”
一边说着,我一边偷偷看一下眼前的家伙,身体不禁懒散了一点。眼前是一个很邋遢的胖子,穿着一身不太合体但是料子十分名贵的西装。当看到这个人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有钱人。
那种料子做出来的西装基本都是高级成衣店里的奢侈品,这种衣服是没有成品卖的,全部都是量好尺寸现做出来。这胖子这衣服料子还很新,不可能是旧衣服,那么只能说明这个家伙身上的衣服是别人的。
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最是难缠,他们既不会花大价钱买你的东西,还会对你的东西一顿乱批,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法儿入他们的眼,他不买你的东西是因为你的东西太差而不是他不舍得花钱。
强忍着心中的不忿,我微笑着看着他,却发现他也正看着我,而且是那种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看。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太舒服,不着痕迹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避开了他的眼神。难道这家伙是个兔爷?妈的小爷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啊,何况还特么是这种油腻的货色。
那胖子看着我,好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说实话他这种眼神如果放在一个大美妞儿身上顶多就是一个老流氓而已,但是此刻我却被他看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已经掉了几层。
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说道:“这位爷,您想看些什么?我们这文玩古玉,丹青字画有很多,您要是喜欢我给您介绍一下?”
那胖子摇了摇头,微笑道:“我看你宽额方口、耳厚招风,当是颇有佛缘之人。看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这货居然还是个算命的和尚?不过看他这体型完全不像是吃斋念佛的和尚,倒像是个老土财主儿。
我嘿嘿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茬儿,等他接下来的话。他见我没有说话也混不在意,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袋子,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头盒子,对我说道:“这件东西,我想你会很有兴趣。”
这老家伙穿着这身不合身的西装本来就已经让人觉得很拧巴了,现在竟然拿出来这么一个六十年代农村用的布袋出来,顿时让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当我看到他手中的木头盒子的时候,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