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与小袖二人趁着夜色走到了西城驿站,将已经熟睡的驿站马夫敲醒。马夫见这大半夜敲门的竟然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被搅了一通好梦的他更是火气上涌。
“你们两个毛孩子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官府重地吗?这半夜三更的前来捣什么乱!在驿丞大人醒来之前快快退去,不然有你们好受!”
苏白被马夫骂的一愣一愣的,有些心虚的从怀中掏出他自苏鼎房中偷来的牌子,双手递给了马夫。
马夫就要转身回去睡觉,谁知道少年这么不知深浅,还赖着不走,刚要喝骂些更为难听的话时,却见少年手中令牌有些眼熟。
这令牌借着月光泛着特殊的光泽,似有虎豹行于其间,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当看清了这令牌中间的那一个字时,还有些没睡醒的马夫顿时冷汗涔涔,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那个令牌上有个“苏”字。
整个徽州城只有一家有这个令牌,那便是荡寇将军府。
马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人是瞎了狗眼,没有认出二位大人,还请大人恕罪,饶过小人...”
苏白与小袖也没想到这枚令牌竟然如此好用,更没想到的是平时不苟言笑的爹爹在权势竟然如此之大。见这刚刚还嚣张跋扈的马夫瞬间就成了如此模样,苏白孩童心性大起,学着苏鼎平时严厉模样说道:
“谅你没有耽误我等二人要事,今日便放过与你。若是下次再敢狗眼看人低,定不饶你!你先起来吧。”
马夫听苏白如此讲,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爬起来躬身道:“多谢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前来,是单单用马,还是要坐马车?”
苏白想了想,答道:“马车,还要带上七日的干粮。不必打扰你家驿丞大人,我们有要事,要快些准备妥当。”
马夫哪敢再多问,连忙去备马备车。果然没多久便将车马干粮预备妥当,二人乘上驿站马车,手握着苏鼎的令牌,城门自然也是畅通无阻,一路出城不提。
……
……
小袖赶着马车慢慢行着,苏白则坐在马车里静静的躺着。想着不久就可以在远方的括苍仙山修道,又想着爹爹苏鼎回来大发雷霆的模样,一抹笑意出现在嘴边。自己竟然敢做出今天这么大的事儿,想想就觉得刺激。但就是肚子有些空落落的,一整晚没有吃东西,让平时锦衣玉食惯了的苏白很是不适。
“小袖,我有些饿了。那马夫有没有备些酒菜?”苏白捂着咕咕叫得肚子有气无力的对小袖说道。
不只是苏白,正在驾车的小袖肚子也是空空如也。她翻了翻马夫留下的包裹,却发现里面几乎都是馒头一类的干粮,不仅半点酒菜都没有,连咸菜也只有可怜的一点点。
小袖虽是苏府丫鬟,但也是专门伺候唯一的小少爷苏白的贴身丫鬟,从小与苏白一同长大,也比苏白更聪明伶俐一些。平时苏鼎对其也是倍加关照,从不用小袖干些许重活,甚至连吃食都与苏白无异。于是即使是小袖,看到一大包的干粮也傻眼了。
“少,少爷,好像只有干粮和咸菜。”小袖有些欲哭无泪道。
苏白一听如此,一下子蹦起来,由小袖怀中夺过包裹一看,也是愕然。一股火气上来,冲着徽州城的方向恶狠狠的说道:“这可恶的马夫,临了还摆了我一道。等少爷我衣锦还乡,定叫他好看!”
其实并不是那马夫故意如此,而是驿站出行本就是应携带这种不易腐坏的干粮。况且苏白二人乃是半夜前去,即便是那马夫想去给苏白弄些鱼肉,也没有地方去买。
二人行了许久,舟车劳顿,又被干粮重重打击了一下,更是疲倦不堪。正巧前方青湖边,就是幼年时苏白娘亲常带二人来玩的野地,那里有一片较为开阔的平地。二人决定在那里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再上路。
湖边的野地依旧野花盛开。秋夜里,知了愈发叫得响亮了许多。漫天的飞舞的流萤与天边的繁星交相呼应,给这澄澈而空灵的夜里增添了许多儿时的回忆。
苏白与小袖拨开河边一人高的芦苇,发现不远处有火光闪动,时不时还有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苏白大喜,正好自己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只能啃食冰冷的馒头。那边有人点起篝火,起码可以将馒头烤一烤。若是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吃到山间的野味。
谁知这边想着,耳边却传来一声厉喝:
“何人在那里偷窥!休要鬼鬼祟祟,快现出身形,否则小心我手中灵剑!”
灵剑?莫非不远处竟是道家仙长?
苏白忙将小袖拨到自己背后,高声喊道:“仙家莫要出剑,我们是附近徽州人士,路经此地。想要在这里住宿一晚。”苏白说着已经拉着小袖走出芦苇丛,走到了湖边那一片开阔地。
篝火烧的很旺,旁边的青石之上盘腿坐着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此时的他正警惕的盯着苏白二人,锐利的眼神让苏白有些不敢直视。在男子不远处,则是一名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穿紫色镶白边的道袍,梳着两个小小的发髻,洁白的脖颈上还带了一个小小的玉环,模样煞是可爱。
紫衣小姑娘见有二人到来似乎很是开心,本来很大的眉眼此时笑成了月牙一般。她很是不在意旁边青衣男子凝重且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未等苏白二人说话,便先走上前去拉住小袖的双手说道:
“好漂亮的大姐姐!我叫柳凌瑶,那个坐在旁边的木头人名字叫张行关。”紫衣女孩说罢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白,又说道:“你和这位英俊的哥哥就是凡俗间的情侣吗?你们是在幽会吗?”
小袖没想到紫衣小姑娘如此的自来熟,一连串问题的更让自己面色通红,尴尬不已。换作是一般人如此说,小袖或许还会与其理论一番。但是这个紫衣小姑娘生的如此可爱。而且不知怎的,小女孩让她觉得很是亲切,甚至有妹妹一般的莫名熟悉之感。
“凌瑶!”坐在青石上的张行关听凌瑶如此轻易的就说出自己二人名字,面色微变,急忙发声制止。待听到凌瑶后面所问之事,更是险些道力运行逆转,跌落下青石。
“行关师兄,你怎地这么凶。太上师傅下山前就嘱咐我,遇见他人要懂礼数,问人姓名要先介绍自己。我可全都是按照太上师傅说的呢!”凌瑶歪着小脑袋,笑着对张行关道。
苏白是在场脸皮最厚之人,此刻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尴尬的气氛。他由芦苇丛刚出来就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篝火旁的张行关,更是看到了紧贴他身旁平放的长剑。那把长剑在他与小袖出现之时分明发出了一道淡淡的蓝光,但此时却如普通铁剑一般毫无反应。
莫非这张行关真的是修炼有成的仙人?可书中写的仙人都是白胡子的老头,怎么看这位最多二十出头的青年,一点儿不像那仙风道骨的仙人。但是不管如何,先套套近乎再说其他。
苏白暗自思量一番,便郑重的向张行关作了一揖。向凌瑶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小袖,却没说自己是离家出走,只说是出门省亲。张行关点了点头,暗自观察二人一番,见二人行为确无异常,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二人。
而那凌瑶却是热情的紧,围绕在苏白小袖周围转来转去,问一些她觉得稀奇古怪,实际在人世间都是非常普通的事情。天真无邪的性子让苏白和小袖都很是喜欢。只是没聊一会儿,苏白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咕噜乱叫,直让凌瑶笑的花枝乱颤。
“苏白哥哥,你一定是没有吃饭吧,你等着,凌瑶这就去给你和袖儿姐姐打一直野兔回来。烤野兔香的很呢!”话音刚落,凌瑶若风一般飞入了高高的芦苇丛中。快的让来不及阻止她的张行关只得无奈摇头。
篝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着,只是凌瑶一走,场间就又静了下来。平日里爱谈笑的小袖在用树枝在地面上画着什么,久久没有言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苏白则是想着等凌瑶回来,一定要问问她们是哪家仙家弟子等等。而那张行关则一直闭眼端坐,不知是在修炼,还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几只飞舞的流萤,被一片黑暗笼罩后,纷纷变成干枯的尸体坠落。随着那片黑影渐渐理他们越来越近,周围的黑暗仿佛也更加浓烈了许多。
天上的繁星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那摇摇欲灭的篝火。一股阴风刮过,张行关突然睁开了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边黑暗的野地,高喝道: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装神弄鬼!”
远处的黑暗沉默着,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是篝火的火势摇摇晃晃,马上就要熄灭。小袖有些害怕,双手紧紧的拉住苏白。苏白一边将小袖挡在身后,暗示小袖不要怕,一边连忙向篝火里加了几根干柴。
张行关紧紧盯着不远处,丝毫没有放松。小师妹不知在何处,身边又有两个不会道术的凡人。不远处那抹黑暗,更让他觉得甚是危险。
四周阴风不断,即使苏白不住的向篝火中添加干柴,终究拦不住那渐颓的火势。阴气逼人,一股股阴风拍的几人脸上生疼。张行关再也按捺不住,由青石之上腾空而起,如雄鹰般展开双臂,飞到了半空当中。
他并指为剑,遥遥指向平放于地面的长剑。那把长剑仿佛活过来一般,透过剑鞘散发出剧烈的蓝色光芒。
剑出鞘,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立于半空中的张行关身侧。一人一剑,犹如下凡的天神。
篝火也终于承受不住阵阵阴风,吹成了漫天散落的火星。
湖边的夜,顿时漆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