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依旧站在外面,也不离去,隔一段时间敲一次,就像以前她打赌输了,然后阿房来安慰她一般。
两个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整整一天,她们靠着门背对着背,静静的坐着。
后来她靠着房门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房门被从外面打开了,入目的是一片红色,以及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一夜她睡得极为难受,几乎噩梦连连,到了清晨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一点点引导她,才让她逐渐睡过去。
这一觉就是日暮十分,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自个的白色帐子,手中仿佛还握着一个温暖的软物,让她惊吓的不清,急忙忙的坐起来,甩了那东西,直直看去才发现让她伤心欲绝的大人正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
“大人”
她惊讶的叫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悲。
大人对她点点头,轻声道:“怎么生了病?”
生了病?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难受的很,向着昨天阿房陪了她一夜,急忙问道:“阿房呢?”
“我在这里”
阿房从大人身后走出来,面色显得很是苍白,额头上还有些冷汗。
想起阿房平日里的身子不适很好,她当下有些后悔埋怨自个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阿房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她能明显感觉到阿房手有些阴凉,带着几丝不正常的寒气。这是怎么回事?
“阿房”
“不怕,只是受了些风寒罢了”
阿房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凤翎放在她手中笑道:“这个有取暖的功能,你受了寒,这个能够保护你”
凤翎?阿房怎么把它捡了回来,红色的凤翎此时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她急忙抬起头看向大人,大人却静静的看着阿房。
是了,大人心属于阿房,不过一个小小的凤翎,只怕她早就忘了吧。
许是因为她真的病了,后来大祭司带着阿黎过来看她,并为她开了许多苦苦的药。而大人自那一日带走阿房后,便没有来过。听阿哥说阿房旧疾复发,大人带着阿房回了旸谷。
阿房病了,又是因为她病了吧。从小到大她已经任性过无数次,结果生病受到惩罚的却一直是阿房。而阿房的病是怎么来的,应该是那一次她无意中落入困龙潭,而阿房跳下去救她,把她推上了困龙潭,而自己却脱力落入水中,若不是大祭司赶到,那时候阿房或许会死。
她到底做了什么,从小到大不停的闯祸,不停的惹麻烦,最后每次都会连累阿房,而她还在阿房无法飞翔的时候,嘲笑她,她究竟都做了什么?
一连消沉数天,她一直不敢打探阿房的消息,阿房的消息大多是从阿哥以及族长大祭司口中传出来的。
其中有好有坏,但是关于阿房的却是极少。
而她最后一次听到阿房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后,大祭司带着几位巫师走入她家房门,小小的阿黎一脸悲伤的站在一个角落里。阿爹阿妈神情严肃的站在一旁,而阿哥则一直隐忍着什么,满面悲伤。
当她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她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转身想要逃出去,却发现门口已经被平日里温和可亲的巫师大人堵死,他们站在那里仿佛一道门,静静的看着她,最后族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大厅中央。
阿爹阿妈别过头不愿意看她,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有心而来的恐惧感却一直压迫这她。
终于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大祭司站起来,看着她沉声道:“阿房那孩子去世前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一个惊雷突然脑袋中炸开,剩下的声音,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只知道最后她被戴上那个属于圣女阿房的项链被大祭司带出屋子,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阳光,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
阿房死了,在成为圣女的一个月后,因为寒疾,就连被众人敬若神明的大人都没能救得了她。阿衡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寒疾会杀死一条龙,直到她远离家乡,进入梦寐以求的旸谷,查阅了大量的上古文献才知道,当初真正该死的或许应该是她。
困龙潭,在她穿上那身洁白的羽裳时,那个名字依旧是她心中的噩梦。站在她身后的大人牵着她的手,走下神坛,在龙之谷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种下一棵梨树,在梨树上面挂着一支红色的凤翎,凤翎旁边则挂着属于阿房的名字。
阿房。她伸出手触摸着梨树的纹理,轻轻贴近。她仿佛又听到了阿房的声音,记忆不由回到了当初,在那块小小的山坡上,阿房静静的坐在石头上,对她说:“阿衡,不要做圣女好吗?”
她问为什么?
阿房看着远方,轻声道:“我担心再也看不到阿衡了”
当初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到如今她明白了,却已经晚了。身后的大人,比之当初更加清冷很多,只是再看向她时总会带着几分怀念。她转过头,将心中藏了许久的问题坦坦荡荡的问出来。她问大人:“当初为什么选择阿房?”
大人静静的看着梨树,轻声道:“那孩子亲自跑到旸谷求我,让我选择她。阿衡,你后悔么?”
“大人,你是问我后悔爱上你,还是后悔当初夺了你的凤翎?”
大人静静的转过身,看她良久,伸出手将她面颊上的发丝挑开,轻声道:“都有”
她一瞬间泪流满面,她一直不敢问出这个答案,直到现在。她没有错,那凤翎是属于她的,她没有错在爱上大人,因为从一出生那就是她的命运。她错的是不应该将阿房卷入其中,亦负了她。
“大人,我爱你”
阿衡狠狠的扑上去,看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她轻声一叹,将她圈在怀中。
九月九日,困龙潭异动,大祭司求旸谷凤凰出手,凤凰否之,而后龙之谷被毁,族人颠沛游离。九月九日,旸谷,圣女失踪。九月九日,圣女衡死祭困龙潭。九月九日,龙之谷,凤凰泣血,封困龙于潭。
时间冉冉,岁月如初。一个红色的身影经常徘徊在困龙潭中,困龙潭生一蛋。红衣人抚养之,蛋孵化,得一女,名为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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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记忆在脑袋中一点点铺展开,韩宁有时候已经完全分不清楚,自己眼角的泪水究竟是属于她还是那个名为阿衡的少女。或许她体内正流着阿衡之血的缘故,又或者在前世作为孤狼的那段记忆中的蒙蒙渐渐揭开了她心中隐藏最深的记忆。
那只名为呆呆的神龟,真的出现过么。他所说的归来究竟指什么?
韩宁抬起眼,入目的就是一袭红衣的女人,雄雌莫辨的脸,逐渐和记忆中的大人逐渐重合。她就是那位大人么?那么现在阿衡又在哪里呢?
红衣的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上自有一份清冷和千万年形成的孤寂。迎着洞穴外的金光,正如阿衡记忆中那个发着金光的神圣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