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我们一直僵持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尽管沉默已经在车内滞留许久，但那时自己的思绪太过混乱，意志太过消沉，根本没有察觉到。
女人的再次开口，猛地把自己唤回了现实。
自己茫然地看着女人。
是啊！这有什么意义！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到底是要怎样？
——女人已经把她的意思明明白白表达出来了，我到底还要怎样？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啊！
——到底要怎样？到底能怎样？到底怎么做才能怎样？
想得到她！想让她接受自己的感情！
无论如何都想待在她身边啊！放手怎么能行呢？放手了，她就成了断线远飞的风筝再也无法找回了！
所以不能放手！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要我怎么做才能接受我？”
女人再次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后，重新看向车前方。
“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怎么就说不通呢？我真不知道，我在这里费了这么多唾沫星子和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在干什么？真真是对牛弹琴啊！不是跟你说了‘不行！不行！’吗？你怎么还在这个问题上绕圈子？真是见了鬼了！我真是脑子进了水了，才会大半夜开两三个小时的车回来见你，还在这里跟你磨磨唧唧纠缠个没完没了！——”
女人是真的生气了！她一边焦躁地重复拍打着方向盘，一边快速地吐露着不满和愤怒。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女人我都没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纠缠不清的！好了，我也不再跟你废话了！就按你的意思走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想怎样，你现在说，我都答应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具体一些！”
“……？”
“你指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交往！”
“好！我同意！”
开玩笑呢吧！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你知道自己在同意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同意了！你这么诚心诚意，完全打动我了，我同意了！——”
这样的说话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同意啊？
“——这样好了，我现在是真的累了，而且我九点的时候还有会要开，不能再这样和你耗下去了，我把我的手机号留给你，晚上七点，你打电话给我，我们约个地方吃饭，庆祝我们开始交往，你看行吗？”
这是什么状况？
完全跟不上女人的节奏！
而且她现在用的完全是应付性的说话语气。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说的背后实质是怎样？
她是真的同意和自己交往了吗？
可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呢？
也许是见自己没有回话，女人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后说：“干什么？同意了也不行吗？”
——难道是真的同意了？
女人继续道：“像个男人一样，痛快一点，到底行不行？”
“行！”
好像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人家都同意了，自己还在这里磨磨叽叽是要怎样！
“那就赶紧把手机拿出来，记下！”女人不耐地说。
拿出手机，记下了女人的手机号码，并按了拨打。
车上响起了手机铃声。
女人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说：“还怕我给你假号码不成？”
女人挂断了电话。
自己真没这么想，照实回答：“不，只是方便你联系我。”
女人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好，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没有回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到自己没有动静，女人问：“不下车吗？难道要我带着你去上班？——你要是能变成什么小东西，装到我口袋里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是真的吧？
尽管女人在用不可笑的语气说着，但毕竟在说笑，或许是真的呢？
回应道：“那好，一言为定！晚上我联系你！”
只能当成真的了。
女人没有看自己，只是点点头。
*
被女人给骗了！
完全被女人给骗了！
无法拨通手机！
一直拿着手机等着，一到晚上七点就拨电话，电话里却只能传来提示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服务语音。
第一反应是回忆当时的情景——没错啊！电话号码没问题！数字这种东西，自己听一遍就能记住了，更何况当时还拨通了呢。
第二反应——该死！真该死！被女人耍了！明明白白被女人耍了！自己当时的直觉果然没错！那种违和感明明白白就是在告诉自己，女人只是在耍诈——这是在耍金蝉脱壳啊这是！自己真是个笨蛋！真是个十足的傻瓜啊！
第三反应——怎么办？怎么办？……
第四反应——还能怎么办！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女人成功了！
女人成功地把自己应付过去了！
女人成功地从自己的面前逃开了！
这下自己恐怕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女人了。
连“恐怕”二字都可以省去，凭女人的作风——她已经真真实实地给自己上了一课了——她是绝对不会再给自己空子钻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一遍遍地拨着那明明知道不可能拨通的电话，明明知道的，可停不下来，无法停下来！
为了能快点见到女人，自己特意和KTV店请了假，提前一小时就坐到了女人所在公司楼前广场上的休憩长椅上，等着女人，可——可自己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从七点开始拨打电话，还没到九点手机就没电了。
抬头茫然地看着眼前仿佛与天相连的大楼——
——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这座高楼的哪里？
——出来啊！
——出来啊！
——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别玩了！
——别考验我！没必要考验我！我是认真的！
“言妍——言妍——你出来啊——你出来啊！言研——不要躲着我——没用的——我不会放弃的——躲着我也没用——言妍！你听到了吗——”大声地朝着大厦叫喊呼唤。
——我要叫到你出来！我一定要叫到你出来！
“言妍——言妍——”直到喉咙喊哑了，人都没有出来！
在这都市的钢筋丛林里，没人来理一个疯子，——不用说女人，连保安都没有来！偶尔路过的行色匆匆之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出现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刚加完班正急赶回家的人——也不过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看自己，连脚步都不会慢一下地继续匆匆前行。
突然，四周暗了下来——景观灯灭了，只剩下了路灯依旧孤独地亮着。
晚上一点了。
在这个都市，规定晚上一点后市区范围内所有景观灯都必须关闭。
——好冷！
将双腿抬起，将脚放在长椅上，蜷缩起身子，抱膝而坐，将下巴放到膝盖上，眼巴巴地望着丰华总部大厦那丝毫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一点生气的玻璃大门——
路灯下，自己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前方——努力丈量着自己与大厦入口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