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米娜吹出一团银色的火焰落在卡怜的尸体上,火焰沿着她的小腿温柔地吞食而上,渐渐地将她吞没,升腾起绚丽的光芒。那些火焰燃的凶猛,却给人冰冷的感觉,那火焰只是在卡怜的身体上跳动着,连周围的草地都不能点燃。卡怜的尸体在火光中渐渐缩小,变成了一颗小小的光团,火焰缓缓熄灭,光团里的东西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颗钻石,它闪耀的剔透的光芒让人联想到北极最纯净的极光。
卡怜在生前就感染了死疽,这种虫瘟永远也无法被治愈,在宿主死后会爆发出来,生出无数疽虫,将宿主变成行尸走肉。闫健恳求露米娜为她进行火葬,至少在她死后,能保留作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跪下来,轻轻捧起地上那颗钻石,虔诚地吟唱起了祷文。清浅透明的光刺破云层照在他身上,像极了一道通往天国的阶梯。在超度灵魂的法术下,钻石上涌出了一缕缕白濛濛的烟雾,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形在闫健的头顶缓缓凝聚。
那人形开心地绕着闫健盘旋了几圈,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深深鞠了一躬,似乎不舍地眺望着远方,随后踏上了阶梯,随着消逝的光一同飞往了云端。
闫健忽然听到了悠扬的歌声,掠过林间,拂过田野,如同星空低语响彻了起来:
愿夜空之中闪烁星光,无尽星光指引你前行征程;
愿黑暗之幕就此倒下,邪恶之物远离你圣洁心灵;
路途孤独,你一人前行,哦——你离家乡已然如此之远;
黑暗已至,坚信你将坚守信条;
黑暗虽至,但你心中承诺不忘;
愿那邪恶暗影之呼唤,就此陨落;
愿你那漫漫长路之征程,点燃星空;
当那黑夜被你征服,你将崛起与阳光之下。
那歌声轻轻吟唱,化作祝福和星光洒落下来,笼罩在他们身上。云层缓缓合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露米娜轻轻撑起了光幕,将蕾娅笼罩在内。她看着闫健在光幕外扬起了头,迎着细绵的雨水,眼底闪着泪光。
愿天国再无伤痛,天使的歌谣响彻你甜美的梦,祈祷你永远安宁。闫健将钻石贴在额头上,伸出手在胸前划着十字,默默地为卡怜念着祷词,过了好久,他站了起来,将那颗钻石轻轻地放进挖好的冢里,缓缓掩上了土。
“她唱歌真好听,她一定是一位出色的吟游诗人。”
“嗯,我相信她的灵魂一定会在天国放声歌唱。”闫健抹掉脸上的泪痕,愤怒的圣火腾地从背后升了起来,灼热的高温将他身上的雨水蒸发干净,甚至在身体周围烧出了一层真空区。那些雨落在真空区内,发出“呲呲”的声音,瞬间化作了白色的雾气。
“现在,我们去找这位雷菲尔德算下账吧。”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露米娜轻轻点着头,把手贴在闫健的身上,她丝毫不在意那些灼热的圣火,念起了传送的咒语。
......
“见鬼,那道月光是什么来头。”雷菲尔德沿着盘旋的阶梯匆忙而下,口中低声的骂着。他目送着自己的红发学生带着守备队打开了传送阵的枷锁,刚传送下去就被一束超大型的月光湮灭,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周围的墙壁都是用花岗岩垒成,说是地窖,实则更像地牢。随着他缓步深入,前方的道路变得越来越窄,甚至只容一个人通过,看起来在修建的时候,应该是先挖出来一座大坑,再逐渐堆砌起来的。
地窖中充斥着一股腐尸的味道,雨水从岩缝中渗出来,沿着阶梯向下淌着,现在已是中秋时节,温度已经很低了,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口中呼出的白气。
下了最后一级阶梯,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厚实的木门,上面开着一个小洞,用坚硬的合金制成了一个栅窗。雷菲尔德从指尖搓出几团火球,齐齐地点亮了两旁墙壁上的火炬。老精灵放慢了脚步,缓缓地朝木门靠过去。
“莉丝...爸爸来了。”他轻轻地唤着。
木门的里面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骨骼拼接在一起发出的低响,又像是肌肉被撕裂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甬道中被无限放大,听起来十分诡异。突然,两只腥红的眼睛从栅窗后面亮了起来,随即一张染血的狰狞狼首也在火光的照耀下越来越清晰。
老精灵的女儿,德洛莉丝,原来早已被祝福侵蚀,变成了面目可憎的狼人模样。她尖锐的爪子撑着栅窗,冲着老精灵发出癫狂的嘶吼,连火光都在那吼声下摇曳起来。看起来他的女儿早已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怪物。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地窖,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牢。怪不得老精灵要把地窖挖的这么幽深,又采用了坚固隔音的花岗岩修缮而成,一切都是为了防止他变成狼人的女儿被外人找到。
“这是怎么啦,脾气这么暴。”老精灵温柔地看着门后的怪物,“前些日子才送进来一个人类女孩,和她玩的开心吗?”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火把突然如同获得了纯氧一般剧烈地燃烧起来,幽暗的地窖随之明亮如同白昼。
木门后的房间里布满了血迹,森森的白骨堆成了一座小山,狼人的身后散落着断肢和的内脏,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老精灵口中的人类女孩。看来德洛莉丝和那个女孩玩的很开心。
“你总是这样,把爸爸给你的玩具撕得粉碎。”雷菲尔德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靠着厚实的木门坐了下来,听着门里传出刺耳的抓挠声和撕咬声,缓缓地闭起了眼睛。
“亲爱的莉丝,爸爸可能治不好你了。”泪水从他紧闭着的眼缝中淌下来,抚过他龟裂的土地般的褶皱脸颊,再轻轻滴在地上。老雷菲尔德知道自己的实验最终还是失败了,其实他早该知道,长达二十年的实验一点点湮灭着他的希望,直到今天终于消磨殆尽。
当他看到那束充斥着毁灭气息的月光肆虐开来时,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能发出那样的攻击,起码也是元素议会的四环大魔导师,或者是暗精灵的大人物,无论是谁,都意味着自己的实验已经暴露,将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雷菲尔德摇着头想,也许是赛琳娜·月歌?那个喜欢多事的暗精灵族长?天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的,嚎风深渊明明好好地运作了二十年,没想到在今天毁于一旦。
地牢里的空气变得异样的炽热,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冷水浴场出门直接来到了桑拿房,热气扑面而来的热浪,令背靠冰冷木门的老精灵直冒冷汗。
前面?雷菲尔德猛地睁开了眼。
走廊的尽头,楼梯的阴影里,一个敦实的影子轻轻吟咏着祷文,眼中流淌着淡淡的金色。
金光照在老精灵的眼上,刺目而辉煌,四柄圣锤在光华中缓缓成型,燃烧着炽热的圣火,令他的的面皮感到刺痛地灼烧感。老精灵来不及思考这圣洁的火焰何以有如此炽热的热度,只是本能地感觉到那阴影中的声音爆发出来的那样惊涛骇浪般的...愤怒!
圣锤朝着雷菲尔德狠狠地砸了下去,流动的圣焰在空中划出道道光痕,一瞬之间有种千万柄锤子突破了第四维度齐齐轰下来的错觉。
赤金的火焰瞬间席卷了老精灵,脊椎,四肢甚至头骨都在这一击下轰然断裂,血液从他的七窍中汩汩流出,头顶渗出的鲜血将木门都沁红。腥味勾起了狼人的凶暴欲望,它用尽全身力气撞着厚重的门扉,用爪子疯狂地抓挠不已,期望能从监牢中突破出来。
它凄厉地嚎叫着,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露米娜大人,门后那只狼人就交给你了。”闫健轻轻地走到雷菲尔德的尸体旁边,看着那颗包裹在罪业圣火中的灵魂球,轻声说道,“我已经不想再杀任何一只狼人了。”
“好。”露米娜点点头,吟唱起了悠扬空灵的咒语。
晨曦前的最后一刻,黑暗森林的天空再次降下了一束巨大的月光,穿透厚厚的土壤,伴随着怪物般的嘶吼,如同天罚般炸裂开来。
凡特维斯最后一个狼人,在碎裂的月光中,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