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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血月之殇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昏睡中苏醒,仰面平躺,睁开眼缓缓扫视着视线范围内的上方区域,碎石突兀,尖如立锥,参差错乱排布,一块倒栽的锥子形石块就正对着我的左眼,时有灰土半空漂浮。

我心头一颤,生怕它毫不留情地掉下来,穿透我的眼仁儿,然后鲜血溅冒,就这样极其诡异悲催得送了性命,成了怨魂漠几百年来最倒霉的怨鬼。我赶忙使劲想要坐起来,根本动不了,似乎被牢牢地定在这上边了。

无奈之下,我尽力将脑袋向右侧移,一点移不动,左右用力转动,还是无济于事。我用眼睛的余光扫视身体左右,看到双脚嵌在凹槽中,这才意识到我的四肢和头被固定在按照人体结构铸造的凹槽中。

我手臂腿脚一齐用力,使了吃奶的劲儿,就是从凹槽中挣脱不了,这让我甚是纳闷,因为我感觉到手臂腿脚并没有被绳子或者锁链之类的东西束缚,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又是哪里。

几经无谓的挣扎,我精疲力竭,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再加上饥饿口渴,本就疲倦的我现在真是一点想动的心思都没有,死就死吧,一条孤命而已,我在心里默念。

我直勾勾盯着洞顶利锥般的石块,难不成这倒霉事儿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总感觉它要掉下来,心脏狂跳不止,缓缓闭上了眼睛,或许这样能死的体面点。

这个地方弥漫着一股浓沉的血腥味儿,烛台的光亮忽闪不停,偶有阴风窜进来。我突然想到之前发生的怪事,到底什么东西把我从石门拖了出来,转念一想也算救了我一命,要是人的话我可得好好感谢他,再让他把我放了。

欻(chua)…欻…欻欻…

是脚步的声音,听上去像脚底抓沙,急缓不一,不像正常人的脚步声,我顿时觉得心慌意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却动弹不得,只得竖起耳朵辨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你在看什么?”一具骷髅突然站在我的侧边,咧着嘴狂笑,豁牙獠齿,看上去狰狞恐怖,头骨裂开一道缝儿。

我还在翻着眼珠子想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下子瞄到一具骷髅站在一旁,全身惊颤,心脏狂跳不止,脑袋里瞬间一团空白,直勾勾侧瞄着它,这绝对是我这些年来见到的最他娘诡异恐怖的一件事。

“肯定是幻觉…幻觉….”我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叨咕这句话,像老和尚念经似的,虚汗从额头流进了耳廓。

“我们之前就见过,孩子。”我缓缓睁开眼,骷髅人唰的一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直直插在了头骨的裂缝中,我神经一颤,后悔刚才睁开眼看它。

“你...你就是控制我,想要杀死三刀的那个鬼骷髅...”我壮着胆子,颤抖着嘴唇,这场面绝对是在噩梦中,我竟然和一具骷髅在对话。

“没错,孩子,那只不过是和你们开的小玩笑,好玩?还是不好玩?”骷髅人俯身贴近我,我立马闭上了眼睛,全身冷颤,大口粗喘着气。

我没有说话,心底里暗自骂道,真你娘的好玩,你个该死的骷髅。

“孩子,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没敢睁开眼,能明显的感觉到它的头离我的脸庞越来越近,不是因为说话的气流,而是我听得越来越清楚,该死的骷髅没有大喊大叫,一直用平淡缓和的语气询问我,粗沉低哑,像是老头的说话声。

“你...你要做...做什么?”

“我要你的魂魄,其它什么都不要。”骷髅人说着将手放在我的胸膛,像一块干枝搭在狂跳的心脏上,我一下子如同触电般颤抖,心脏不断顶着它的手掌。

“你...你是黑萨满?”头皮发麻的我脑海中不断想着这三个字。

“真是聪明的孩子,哈哈!”骷髅人一阵狂笑,我的神经如针刺般阵痛紧张。

“要我的魂魄做什么?”

“复活,然后主宰世界!”骷髅人的语气狠中带着强硬。

听到这儿,我特么始终觉得我已经不是在人世间了,这个地方可能是异界的某处,而我早在腰铃的折磨声中死了,或许是魂魄飘到了这里。对对,或许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闹剧,这一切实在是太他妈不真实,要是能站起来,我一定掐醒自己,回到现实中。

“舍...舍骨什...”我话刚说了一半。

“舍骨什是混蛋!不要提他的名字!”骷髅人显得暴躁愤怒起来,扯着嗓子警告我。

“你...你们不是已经死在那场大战中了么?”

“我们是巫师,巫师是不会死的...那天晚上,我们八位巫师在神殿议事,舍骨什这个狗杂种闯了进来,二话没说,将三位巫师当场残忍杀死,无奈之下便大打出手,激战三天三夜未分胜负。到第四天的时候,舍骨什用尽浑身解数,再无计可施,终于,我们的机会来了,因为那天晚上刚好血月降临,是巫术最强的时候,只要我们五人齐心协力,舍骨什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

“就当我们准备杀死他的时候,没想到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召唤天地之风沙,将自己和我们统统埋葬,这座神殿也被黑沙吞噬,永不见明日。舍骨什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们,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虽然我们的身体已死,但是魂魄未散,只要吸取十个小孩的魂魄,我们便会复活,世界就是我们的了。”骷髅人越说越兴奋,仰天大笑。

“那舍骨什的魂魄?”

“是他杀死了自己,魂飞魄散,世上再也没有舍骨什这个混蛋了。”

“舍骨什的巫术不在你们之下,他的魂魄尽散,你们的魂魄怎么还能存在?”

“怨魂漠的怨魂,本来是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似乎明白了这一切,怨魂漠飘荡的孤魂,就是他们吸取的死人魂魄,当年那场大战之后,黑萨满吸取的魂魄尽数飘走,游荡在怨魂漠魔无边的黑暗中。而现在,他们竟然做着复活的美梦。

“你们需要的是纯阳之躯,可...可我并不是,还...还是放过我吧。”我尽量为自己找着借口,不想就这样变成祭品,来达到他们荒诞可笑的目的。

“孩子,之所以选中你,不仅仅因为你是纯阳之躯,我还发现流淌在你身上的血液非同一般,或许你的魂魄比那些孩子的魂魄还要纯粹,所以我选中了你。”骷髅说着在我身上乱摸,像是捡到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

“我...我不过是人而已,流...流的是人血,绝对是。”骷髅人好似有透视眼一般,不是纯阳之躯的谎言被拆穿,现在又说什么我的血不同于其他人,实在是让我既惊讶又恐惧。

“看来你还没有发现你的不同,不着急,一会你就明白了。”

骷髅人仰面不知道看着什么,双手拱月般举过头顶,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鸟语,大概是巫师咒语,尖利的牙齿上下快速激磨。随后跪在地上,仰头盯着半空,那块开裂的头骨正好背对着我,那把刀明晃晃的。让我奇怪的是,嵌在头骨中的子弹去哪里了。

我使劲瞥着眼睛,看它到底在做什么,骷髅人保持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凝视着半空,好像在等待什么。

突然,骷髅人猛地站起身,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语,紧接着我听到一阵阵仓促沉重的脚步声,嗵嗵嗵砸着地面。

我心头一紧,大脑迅速辨别着这种声音,脚步声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想到这儿,我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虚汗又一次流动不止,双拳握得死紧。

脚步声愈来愈近,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禁卫军的脚步声,就是那帮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砸地的声音。

我隐约感觉到危险将至,性命恐怕要交代在这里,所幸的是钱叔活了下来,他应该没有被禁卫军抓住。

我微微闭紧双眼,等着这些鬼孙子把我送进阎王殿。万万没想到,我会被一群怪物夺了性命。

“这一刻终于来了,我将复活,我将复活!”骷髅人兴奋不已,转头对着我吼叫,而此刻我的内心平静如水。

禁卫军直挺挺围在我的四周,目光呆滞,神色游离,它们都被骷髅人控制了灵魂,只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而已。

突然,一个禁卫军咧着大嘴一笑,满口的黑牙粘连着浓胶水似的东西,嘴里不知道糊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恶心至极,我差点呕吐起来。没想到临死之前看到这么恶心的一幕,我还幻想着能看到什么美好的东西。

“给我一刀痛快的。”我瞅了一眼骷髅人,淡淡地说。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孩子?”骷髅人还在磨磨唧唧,我想它此刻正在阴笑,只是看不到它的表情。

“已经不重要了,魂魄你尽管拿去,最好给我留个全尸。”

“血月已经来临,我要用你的鲜血祭血月,之后再吸取魂魄,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慢慢死去,只不过会变成一具干尸,到时候把你埋在黑沙之中,也算留个全尸。”

想想自己变成一具干尸就觉得浑身发冷,但总比大卸八块来的体面,死就死吧,自打进入怨魂漠,这条贱命早就赌给了阎王爷,死不足惜,但愿钱叔能替我救活三刀,找到龙二,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到这里,我的眼眶湿润了,或许是无奈,或许是悲伤。

骷髅人从头骨缝隙间拔出那把明晃晃的刀,递给了旁侧的鬼士兵,士兵拿着刀割开了我手腕的静脉,刀尖接触的那一刹那,顿觉冰冷刺骨,眼泪从目眶流了下来,随后就感觉鲜血顺着手臂在凹槽中流淌。

“果然是新鲜不同的血液。”骷髅人慢慢移到石台,呆呆看着血液在凹槽中弯绕流淌。

它将手伸进凹槽,想要感受从我身上流的血到底是怎样的与众不同。然而,我听见了一声撕裂凄惨的悲叫声。

骷髅人的手指开始融化,慢慢蔓延到肩膀,它转头盯着我,呆立原地,头颅从融断的脖子掉落,砸散在地,随后下半身也散了架,坍塌散落。

我惊得目瞪口呆,用余光尽力向地面扫去,然而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滋滋的融骨声。

鬼士兵愣愣看着骷髅人化为灰烬,转头盯着我,它们眼中的蓝光唰的一下子消失了,肉体开始腐烂,面部的枯肉一块块往地上掉,那把刀叮的一声砸在地上,尖锐刺耳,十来个僵尸瞬间化为一具具站立狰狞的骷髅,随后啪叽倒在地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直直看着骷髅人和鬼士兵一个个在我眼前消失。

突然,大地震颤,洞顶的沙土冒了下来,我一看那块倒锥的石块要掉下来,猛地坐起身,顿觉头晕目眩,好在那股束缚的力量消失了,不然真要被刺穿了眼睛。没等我回过神,那块石头嗵的一声就砸落下来,掉在石台上,脊背刮过一股凉风。

刹那间,越来越多的沙石从洞顶往下掉,我感觉情况不妙,挣扎着翻身滚下石台,刚好摔在一滩白骨上面,硌得腰疼。我的手腕不断流血,用另一只手死死攥紧,踉跄着移出去十来米。

转头一看,白骨遍地,烛台倒塌,光线时明时暗,凹槽中的血液还在窜流,一股沙土盖了上去。

拥有巫术的黑萨满,竟然被我的血液轻易融为灰烬,想想真是惊异,我身上到底流淌着怎样匪夷所思的血液,没来得及细想,从地上抓起一把机枪,杵着赶忙离开。

掉落的石块砸翻了烛台,我的眼前渐渐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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