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此地十日?这话让额克想到杭州城中金银和各色美妇,咽了一口唾沫,就要应了,但随即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冷汗越发流得多,结结巴巴的道:“爷,这,这,现今他们都是我大清子民,奴才要是如此做…”接下来的话额克没有说,他知道飞扬古明白其意思。
只见飞扬古闻言眉头微邹,对这话有些不悦:“既是我大清的奴才,主子要杀他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说话间又转身面向别处,视线从额克身上移开:“再说本王也没有让你马上就做,是说本王若死于那些汉人之手,你再下令屠城,以儆效尤。”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睛闪过冷酷寒芒:“只有杀的他们胆寒,才能杜绝这类反贼再生。”
见额克一脸为难之色,欲言又止的样子,飞扬古继续道:“我大清虽然定鼎天下,但各地或多或少,有不臣之心的汉人仍旧存在,额克你如敢不照本王话做,沾杆处收集的情报里,你这个正白旗都统的可有不少,后果,你知道吧?”
“奴才,奴才…”额克不知道该说什么。
飞扬古不屑的看了一眼额克:“看你这幅胆小的样!是这些年进了汉地,酒色财气、娇妻美妾使你只知道享乐了吗?”
额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想了个折中的说法:“奴才相信,那些反贼一定不是爷您的对手,爷一定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将他们一网打尽!”
额克说完小心打量飞扬古神色,只见他面部僵硬,仍旧是冷冰冰的表情,闻言松了松纽带,脖颈一扭,咔咔作响伴随着话语声传来:“你这话,倒是说得奸滑。”
……
林青一行人还等未靠近城门处便被拦住,呵斥他们的是一队巡逻的八旗兵,看服饰是正白旗,为首一人怒瞪着他们,用不是很流畅的汉语道:“干什么的?有请柬吗?”
林泉生听了赶忙上前答话:“军爷,我是额泰大人家的长工。”
这为首的旗兵脸颊干瘦,一把扯住林泉生前襟:“额泰大人家只有奴仆,哪来的什么长工?老实交代,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真的是啊,我是今天刚招的,范管事说今晚会赏吃食,让我们到这来领。”林泉生急急辩解道。
“哦~”干瘦旗兵恍然大悟的样子,放开林泉生衣襟说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现在大人们还未吃完酒,你们还不能进去,待会再来吧。”
这话让林泉生五人面面相觑,还没吃完是什么意思?有悍兵把守,一行人只得往西湖边退去,打算在岸边等等看,这截路不长,但途中林青瞥见一干往满城方向去的人中,领头一人容貌竟与杨紫筠有几分相似,这让林青暗自留神,心里隐隐的觉得今晚要有大事发生。
越来越临近满城,杨起隆双眼一直不停过对周围的打量,只见兵甲森严,往来巡逻队伍不绝,就快要遇到第一伙巡逻的八旗兵时,杨起隆不由生出紧张情绪,小声问紧挨着他的一人:“二牛,不会有事吧?”
这紧挨着他的杨二牛,因为会些拳脚,所以被杨起隆安排贴身保护他,只见杨二牛闻言同样小声道:“大哥尽管放心,这请帖是兄弟们从二里巷王老爷家偷来,临走时把王老爷也打昏了,大哥你只管迎上去便是,绝不会出错。”
杨起隆闻言长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但随即想到今晚他们要做之事,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满城可是进去就难出来了。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邀各方义士共诛飞扬古,为当年无数遭戮的扬州百姓报仇雪恨,虽然没有正式邀请过他杨起隆的三郎香会,但他一直以前明朱三太子身份自居,在这种时候若不来,于大义上就说不过去,往后也难在道上立足了。
这队八旗兵正是方才拦住林青等人的一伙,为首的干瘦旗兵同样让杨起隆一行出示请柬,待到验过无误才肯放行。
进了城,在侍女引领下,杨起隆坐到了靠后的一张八仙桌。此时刚表演完歌舞,杨起隆在人声鼎沸中寻找着今晚的“同道”。张望了一阵,发现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最后只能摇摇头把这念头放下,要是这么容易就看出来,恐怕早已被八旗兵拿住了,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来,原来不光自己一行,各方同道鱼目混珠的功夫也很是了得。
上了酒,三巡之后,寿星才出来,正是飞扬古,他此时衣着已换成了鹅黄团的花龙褂,不紧不慢的坐到了高台檀木椅上,看着底下宾客不说话,随他一同出来的额克见其没有要发言的意思,对着底下众人大声道:“诸位!诸位!请静一静,静一静。”
台下众人正喝的高兴,他们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老爷、官人,哪里容得别人搅了雅兴,正欲发作,但等循声望去,只见高台上座位已有了人,知道是王爷,当即没人敢再造次,听完额克说的话,众人无一例外,举杯对高台上的飞扬古敬酒。
飞扬古十分不喜这样热闹的场面,今天也并不是他的诞辰,这样做只是想把那些图谋不轨之人引出来罢了。
接过额克代表众人敬的酒饮了,就这么冷冷的盯着底下几十张八仙桌的人不说话,粗略估算下,就坐的和他们的随从加起来怕有二百来个,飞扬古断定这些人中必有反贼混杂!按他的想法,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他想把这些人中除满人之外全杀了,但其中不乏有绿营兵的统领,这样做只怕会激起杭州兵变,在额克劝说下只得把这念头放下了。
打量中,他也在暗暗提防那些人动手,右手缩在宽大袖袍里,酝酿着一形似转盘的利器,这是沾杆处沿袭明朝锦衣卫钻研兵器的传统,制造出的一种新型暗器,瞬发间,捉蜻捕蝉也只能形容它的快,研究它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杀人。
“连上酒小厮、侍候丫鬟都被本王换成了沾杆拜唐(沾杆卫),只要你们露出半点马脚…”想到这里,飞扬古脸上起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