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收拾好东西,再次回到府里,正如姬灵惜回来之前所料,她被禁足了。正因她早料到有此结果,她才迟迟不愿回来,尽管她的丫头好说歹说劝她回来。
姬灵惜擅自离府,久不归家,太子怎么说也得惩戒她一番,以立规矩。这府里有规矩,不能由着姬灵惜肆意妄为,所以,她被禁止出府了,而姬灵惜也坦然接受这个惩罚了。
一大清早,姬灵惜就忙得热火朝天了,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栽种菊花枝。这些菊花枝是从兰青的花圃里移出来的,早上醉芳楼的小二刚送过来,还带着新鲜泥土,需要及时种到地下,不然就难以成活。袭香在旁协助姬灵惜,两人扛着锄头挖土,这对主仆对土质十分挑剔,不断转移种植的地点以寻求最佳地点。最后,整个院子里被挖得坑坑洼洼,尽是土堆。两人看着满院子的“疮口”,大笑不止。
笑罢,袭香不解问道:“小姐,这府里有后花园,咱们可以去那里赏花啊,为什么非得自己种?”
姬灵惜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那多远啊,种在院里,咱们开窗就能赏花了。大功告成了,咱们好好照看这几片菊花,明年就可以在院里赏菊了,咱们这个小院也更有生气了。”种菊之事告一段落后,姬灵惜整日窝在房间里看书练字,时间久了,她有些厌倦了。闲暇时,她靠在书案前,脑中会不自觉浮现出太子的身影来。自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太子因打了她,半夜来给她脸上擦药之后,太子再未跨进她的院子,他再没来看她一眼了,他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醉芳楼那晚的事,他只当随便一吻,并未往心里去,可是姬灵惜却有点在意了,她变得有些想他了。不,不,她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能对那男子起半分心思,她必须让自己忙得无暇去想。
“袭香,你有没有办法请瑞蚨祥的王大娘进来?”姬灵惜又动起了新的心思。
袭香有点为难道:“小姐,我出不去啊。”确实,袭香也被禁足了,姬灵惜表情瞬间失望。
袭香不忍她的小姐失望,拍着胸脯,胸有成竹道:“小姐,你放心好了,我肯定想到办法,一定让王大娘进来。只是小姐,你找王大娘做什么?”
“我想自己做衣服。”姬灵惜手上拿着衣服,左右摆弄,就是觉得穿在身上不舒服,她不习惯。
“原来小姐是想学女红啊。”袭香大笑不止,眼前浮现起她的小姐喝酒时样子,姿态豪放能顶个男子,不知小姐拿起针线来,又会是何模样?她实在无法把喝酒的小姐与做女红的小姐想象成一个人。
“袭香,女红你应该也是会一点的吧?要不,你来教我好了?”好个袭香,你竟敢笑话我。姬灵惜一眼就瞧出了袭香心里的想法,嘴上故意打趣她。
袭香吓得身上一抖,眼睛一溜,大呼:“女红?小姐,我可不会啊。”
“可是我从来没拿过针线,还想在师傅领我进门之前,先自己练练。”姬灵惜狡黠笑道。
“小姐,我马上帮你去请王大娘。”袭香拔腿就跑。
“拿上银子啊。”姬灵惜在她身后笑着喊道,袭香折回身拿了银子,下去打点了。
袭香的办事能力从不让姬灵惜失望,第二天,王大娘果然进府来了。姬灵惜拿出银子,递给王大娘手上,诚挚的请求道:“大娘,我想请您教我一段时日的女红。”王大娘拿了银子,自然不敢推辞,便应承了姬灵惜。
自此两月余,王大娘每日进府里来教姬灵惜女红,姬灵惜闲着无事也勤加练习,渐渐也有了所成。天气渐入寒冬,气温越来越低,王大娘年纪大了,姬灵惜担心她身体撑不住,便叫她不要再来,再多给了两锭银子以作谢意。
姬灵惜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整日坐在房里做女红,劳累的时候看看书,日子过得十分舒适。
姬灵惜已经能缝出像模像样的衣服了,她把它穿到身上,袭香看着不可思议道:“小姐,原来你缝的这个真是穿在身上的?刚刚好,一点都不宽松,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做着玩的。”
“嗯,这样行动起来方便很多了。”姬灵惜看着自己干练的装束,很满意。
“小姐,你穿这个好像显得曲线更好了,更好看了。”
姬灵惜勾着她丫头的下巴,调笑道:“那当然了,贴身嘛。我替你做一件,你试试看感觉。”
“谢谢小姐。”袭香害羞了。“小姐,你身上这个荷包真好看,怎么做的啊?”袭香一眼又看到姬灵惜身上的荷包,双眼放光。
“把帛对称裁成鱼形状,然后,在两张鱼形帛上绣上鱼的图案,然后缝合在一起,在鱼嘴处缝入一根绳,用来收紧出口。绳子松开时,袋子里可以放东西,绳子一拉,袋子就锁上了。最后,将两侧鱼眼用一根长绳连起来,这个鱼袋子就可以挂在身上了。”姬灵惜笑道。
姬灵惜从脖子上取下挂在身上的鱼袋子,袭香拿到这个鱼袋子时,爱不释手。
“送你了。”姬灵惜见袭香十分喜欢,便送了她。
“小姐,你真好。”袭香高兴得手舞足蹈。
“别,袭香你可别感谢我,第一个往往是最丑的,我是嫌它丑。”姬灵惜故意逗她的丫头。
“哪里丑了。”天气愈加寒冷,屋子里没有火炉,甚是冰冷,手也越来越受冻,再不好好御寒,再过段时间只怕要生冻疮了。前些日子,姬灵惜一直在思考保暖的法子来。
“好丫头,我再给你看个丑东西。”说完,姬灵惜从床上拿出一条羊毛巾,围在袭香的脖子上。
袭香满脸笑容,惊讶着瞪着眼睛道:“小姐,你怎么会做这个?”
“前些日子,我不是让你买了几匹锦和一些羊毛,拿它们织的。”
姬灵惜将锦裁成细细、宽度一致的长条,如同长绳一般,在屋外捡上几根细硬树枝,剥掉树皮,两段磨尖,做成几根针。拿着针就着锦绳开始织,每一针里加点羊毛,这样不到两日便织出一条羊毛围巾,围在脖子上暖和极了。
其实,姬灵惜织得很拙劣,非常难看,不过只要能御寒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这个真好,围着真暖和,脖子就不冷了。”
姬灵惜看着这丑陋的羊毛巾,她的丫头都把它夸得上了天,还一点都不嫌弃,她不好意思笑道:“前段时间跟王大娘学女红时,突然想到的,这几天就想试试手。”
袭香欢呼:“我再去多准备点锦和羊毛,小姐,你再多做些,以后用得上。”
“好。”
过了几日,姬灵惜感觉房间里不对劲,问她的丫头道:“袭香,屋子里是不是有贼啊?这个怎么少了一件,这个怎么少了两只?”姬灵惜指着围巾和手套。
“没有啊,小姐,肯定是你自己记错了。”袭香又在打马虎眼。
是么?姬灵惜最近老记不住数,老感觉东西少了。自从上次她在醉芳楼,与兰青醉酒诉说完心事后,她的嗜睡症得到了改善,晚上睡觉再也没有做过梦,精神头好了很多。没想到现在,她的记忆好像又开始了缓慢消退,很多以前很熟悉的事情渐渐变得模糊,她甚至有点想不起太子的样子。
入夜,太子书房里。男子眉目如画,神情舒缓,嘴角上扬,手里拿着羊毛手套,仔细地摆弄。这手套。这手套做得细心极了,手背上有个小帽子,需要用手指时就把帽子翻上去,手指动起来十分灵活,写字练剑丝毫不受影响,不需要用手指时,将帽子翻下来套在手指上,手套就将整个手掌包裹起来,手上好不暖和。
这已经是袭香送来的第三件东西了,荷包、羊毛巾、手套。太子每拿到一件,都会放在手里把玩很久,感受她手心的温度,是她做的,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
他很多次想去见她,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他只能趁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偷偷地去看她一眼,不被她发现。刘紫熏曾求他不要去找姬灵惜,更不能见姬灵惜,他答应了。对于刘紫熏,他只能无条件答应她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