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一代武林世家,祖祖辈辈习武,原是鲜卑族之后。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乱不断,兵荒马乱,北方社会动荡不安,百姓为避战乱,纷纷携妻儿南迁,鲜卑族也随形势南下,定居黄河以南,逐渐吸纳汉族文化,与当地民族融合,君家就是鲜卑族的一支。
君庄寒自小受家族武学熏陶,继承祖辈自创的剑法,尤其精通点穴封脉之道,那是君家绝学,他自小就跟随叔父入江湖,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自以为见惯了江湖上大小风波,看透了生死,却唯独对爱情一知半解,甚是向往。叶府那日过后,君庄寒经常偷偷去藏风阁,他想若是凑巧能碰上叶墨染,在远处隔着纱帘,能看她几眼便已足够。
这天,藏风阁内,叶墨染铺开一张宣纸,挽起衣袖,左手拿着砚台镇在纸上,右手轻轻磨着墨汁,动作十分均匀仔细。磨毕,叶墨染墨右手随手拿起墨笔,挥洒自如,画纸上描出几支树杈,简单而有力。叶墨染伫立在画前,沉默了许久,眉头微蹙,君庄寒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或是她那时什么都未想。
突然,叶墨染迅速丢下手里的笔,笔重重落在墨池里,溅起几滴墨水,染在画纸上。君庄寒见她慢慢地拿起一个玉器,信手摘下插在发髻上的缀金凤钗子,用钗子割破手指,心中大呼:不可以。
手指已割破,血滴沿着杯壁流入杯底,君庄寒吸了一口凉气,他见她从取钗到割指,神情自然,脸色没有一点改变,丝毫无疼痛之感,仿佛对一切都无知觉一般。
叶墨染另拿了一支干净的笔,蘸起血滴,慢慢调匀,吸饱血汁,往画纸上继续描画。画毕,原来是几点红梅缀于枝头,红得纯净,透着高洁、傲寒之义,意境幽美。他见墨染换笔题曰:“怜花血中流”写毕,她放下笔,木木地坐下,伸出指尖滴血的手来,立即有两个小丫鬟上来包扎伤口。
包扎好伤口,丫鬟们安静地退下,叶墨染就那般娴静地坐着,沉默不语,阁外的丫鬟小厮们莫不敢声,生怕打扰了这位忧伤的女子的寂静,她们已经习惯了主子怪异、偏激的行为。
君庄寒高挂在树顶,凝神注视着阁内情景,只见叶墨染闭目沉思,像是睡着了一般,许久,叶墨染猛然惊醒,走出阁外,看着天空发呆。
说起来,君庄寒曾多次上门请求与叶墨染一见,可每次他都被种种借口,礼貌地拒之门外,说是男女有别,两人尚未成亲,不适合见面,次数多了,君庄寒也失望起来。他想是她不愿见他,所以才存心避着他,肯定是她厌恶这种没有感觉的政治联姻,可她都没有见过他,又怎会对他有好感呢?既然她不愿见他,那他就主动去见她。
这天,君庄寒偷偷潜进藏风阁,趁叶墨染在看着林间出神,忽然大胆现出身来,从树上跃下,向藏风阁走来,问道:“叶姑娘,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叶墨染只见一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骇了一跳,只见这男子远远站在古木之下,英气逼人,朝这边走来,身姿潇洒,带着刚劲,风度翩翩,坦坦荡荡,毫无故作幽雅之态。叶墨染看着他,也忍不住走出阁外,仔细观察起这个陌生男子来。
君庄寒眼见他爱慕之人走出阁外,脸上扬起了喜悦,四目相对,一个里面热情如火,一个里面冷冰冰,咫尺天涯,远如星河。这是君庄寒历经数月等待,鼓起勇气换来的一次相遇,到了藏风阁外,他不敢再向前迈开一步突破这局限的空间,他久久地凝视她,眼神里用尽了他所有温暖。
突然,叶墨染提起裙角,转身走回了藏风阁,背向君庄寒,冷冷地问道:“你我素未谋面,不知公子是何人?”
君庄寒快步上前,着急地解释起来:“小姐,你我并非完全生疏,我知晓小姐已久,可惜小姐还不知晓我。小姐,我多次登门求访,屡屡被你拒之门外,迫不得已,我才莽撞进来,是我唐突了,还望小姐见谅。”
闻言,叶墨染回过身来,惊道:“你·你是那位君公子?”
君庄寒见事已至此,又鼓起勇气,大胆说道:“小姐,我是诚心来邀约的,希望小姐往后能多见我一见。”
叶墨染惊异,没有接话,只是问了一句:“公子坐下来,一同品茶吗?”说完,叶染墨掀起了纱幔。
“品,品,品。”君庄寒走进阁中,依言坐下。有丫头过来拿起茶壶,轻缓地倒着茶水,茶香袅袅,清新好闻。叶染墨安静地坐在一旁,将裹着纱的手指缩进衣袖,未曾端起茶杯。
君庄寒刚刚看到了这一举动,于是关切问道:“小姐,你手怎么了?”尽管他早看到了她刚才偏激地用了自己的血来作画。
叶染墨没有接他的话,淡笑问道:“公子,你看那张画,画上红梅总缺点灵气,我怎么也画不好。”
君庄寒又哪里懂这些高雅的东西,于是哈哈笑道:“小姐,你把艺术看得高于生命,已达忘我之境了。”
叶墨染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哦?公子也懂画?”
君庄寒慌忙举杯饮茶,这茶入喉滋润,他装作细细品味,最后浮出自信的笑容,坦荡答道:“小姐,我自幼习武,对艺术少有涉猎,不敢卖弄。过些日子,是江湖的武林大会,小姐可愿随我出去看看。”
叶墨染的眼神里泛起一丝生机,在这府里如同一坛死水的生活,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早就厌倦了。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渴望去到外面的世界,她想去看看外面的风土人情和美好风景。叶染墨盈盈一笑,忍住心中的波动,问地说道:“君公子有此雅兴,我可以么?”
“可以,可以的。”君庄寒满口答应,恨不得马上就带叶墨染走。
“谢谢公子。”
“那好,明日我再登门拜访,小姐莫再拒我了。”君庄寒呼吸急促,声音提高,说得铿锵有力。
叶墨染羞涩地回应道:“好。”
江湖武林盛会召开,大多是为年轻后辈提供崭露头角的机会。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后生,无所畏惧,精力旺盛,继承了先辈们的武功绝学,而武林前辈们却相继步入晚年,也该是退隐江湖、安享天伦之时。
各个武林世家都是将武术秘笈、武功精髓传授于后代子孙。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子孙后代凭借祖辈留下的武学经典,刻苦学习,立志扬名天下,光宗耀祖。而君庄寒那时正是意气奋发之时,更想在武林中声名远扬,他特意邀请叶墨染与他一同前往武林大会,而叶青宣也同意了,他为获得在叶墨染面前显示武功的机会而沾沾自喜,但他那时却不知,叶墨染其实不喜欢看人和人争斗打杀,也不喜欢看到人狡诈凶残的那一面。
君庄寒想通过比武胜,出向世人证明他的实力,拿到属于自己的名望,博叶墨染一笑,此去输赢成败难以预料,生死都在一线之间,但他都置之度外。那时的他很是骄傲,格外自信,暗以为以他自己的本事,夺得首位如囊中取物一般,叶墨染的心也唾手可得。
不过一切都无定数,整个武林风云际会,瞬息万变,卧虎藏龙,自古中原武林就是是非之地,那时的君庄寒还不具备一个王者的魄力,仍旧需要时间来磨练,才做到沉稳、冷静。武学修炼是武功与心性的糅合,两者在互补中协调,方可练就真正意义上的绝学。根基是武学入门的先决,勤奋是武学提高的动力,心性则是武学渐臻佳境的关键。可惜那时,君庄寒太过狂妄自大,没有意识到自身的不足。
一路同行,君庄寒和叶墨染一路上悄寂无言,气氛很是凝重,君庄寒遇见叶墨染之前,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习武之上,他不会逗女孩开心,再加上两人关系特殊,有诸多顾忌,叶墨染又是个冰冷性子,是以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为主。
此行,两人要去到洛阳,去参加武林大会,比拼功夫。两人由渭北过关东平原,横渡气势汹涌的黄河,越过太行山,一路上舟车劳顿,颠簸起伏,路途遥远,异常辛苦,好在叶墨染不畏艰难,终于顺利到达。
两人在客栈安顿下来,君庄寒适当调息,养足精气,等待比武召开。距比武还有七八天,君庄寒已经调息得差不多,君家武学,虽说不是天下第一,当也是上乘之作,其内功、心法、招式,稳中求变,以形化意,以意化力,看似飘柔无力,其实暗藏杀机,杀人于无形中。君家心法通人体经脉、周身穴位,稍加调息,真气即游走周身,自丹田出,过五脏六腑,行奇经八脉,流心脏,回至丹田,真气流畅,瞬间提升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