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桌上已经有吃的,有事也等吃饱了再说,姬灵惜当下拖着虚弱的身体,换过衣服,洗漱好,事毕,坐在桌前喝粥。她身上都是伤口,虽然昨天泡了药水澡,伤口好了一些,但穿起衣服来,衣服擦在伤口上,身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姬灵惜一遍喝粥,一边摸了摸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深深浅浅的一道道伤口,伤口不留疤是不可能了。
“呵呵···”姬灵惜一边喝粥,一边看着铜镜里自己现在这张阴森可怕的脸,忽然笑出声来,都说女人不好惹,原来她对自己也能狠到这个地步,走到这步,她连这美丽的外表都不要了,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心儿,我们暂时安全了,你要坚强,娘一定会找到解蛊的办法。”姬灵惜摸着隆起的腹部,神情温柔,她每天都必须跟腹中的胎儿交流。
门口忽然探出来一个脑袋,偷偷摸摸地往门里看,姬灵惜警觉地盯着门口看,却是蝶儿在门外躲着,不敢进来,姬灵惜喊了一句:“吃早饭了么?这里有东西吃。”
蝶儿毕竟不是自己人,做事也有些瞻前不顾后,姬灵惜不放心她办事,再加之这丫头十分害怕见到她这张恐怖的脸,一直躲着她,姬灵惜也没想要去使唤她。没有了袭香在身边照顾她,姬灵惜真的很不习惯,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蝶儿走出来,眼神害怕,她不敢往前,站在门口进进退退。
姬灵惜不管这丫头了,吃了东西,又扶着肚子在里房间走了一圈,走到书桌前停了下来。桌上有笔墨纸砚,姬灵惜手指拿起墨条,又往砚台里滴了几滴清水,手上又轻又慢地磨起墨来,墨汁磨得差不多了,姬灵惜提笔蘸墨。
刚提起笔来,姬灵惜的手抖个不停,根本定不住笔,她的右手被她用匕首划伤了,没有之前利索了,她用力捏住笔,手反而更狂烈地颤抖,难以下笔,笔尖的墨水抖了抖,落在纸上,晕染成一大块墨渍。这不可能!姬灵惜又凝精聚神、调整了呼吸,再试着用手握住笔,手还是狂抖个不休,她顿时心里来了一股无名火。
“罢了,不写也罢!”姬灵惜将笔往桌上一拍,墨汁乱飞,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手都握不住笔了,还怎么写字?她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脸,兴致就此作罢,袭香不在身边,她连脾气都控制不好了。门口刚露出的身影,刚好目睹姬灵惜暴躁丢笔的这一幕,吓得立马又缩回门后去了。姬灵惜看着门口的身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道:“你不用伺候我,你回公主府去吧。”
门后的脑袋立即又伸了出来,不情愿道:“我不回去,奶奶让我留在这里,你不能赶我走。”
“留下有什么好?天天对着我这张可怕的脸。”姬灵惜笑了笑,脸上的肌肉牵扯伤口,疼得她脸抽筋了,显得面目狰狞。
“你别笑了,好吓人。”蝶儿边喊边用手捂住了眼睛,显然是被姬灵惜的“笑容”吓到了。
“这里丫头、婆子一群,你没必要留下,你走吧。”姬灵惜止住了笑,好言相劝。
蝶儿拿下手来,面色惧怕地跑进来,突然发起来火来,咋呼喊道:“我不走,你凭什么赶我?还有你脸上的伤口是不是你自己弄的?我看过伤口了,分明是新鲜伤口,一定是你自己弄的!我这张脸这么可爱,你要是一时不高兴,就划我的脸怎么办?”
这丫头的话逗得姬灵惜非常想笑,她强忍住不笑,想吓唬蝶儿走,信口胡说起来:“谁说是我自己划的了?是我的仇家报复我才毁了我的容,我仇家随时会再找上门,你早些离开为好,再有我脾气非常不好,你之前看我训斥下人就该知道了。”如今,姬灵惜撒谎起来自然、随意,也毫无负疚感,对不熟的人说起话来,也没几句真话了。
蝶儿叉着腰,大声道:“肯定是你做事太过毒辣,不留余地,得罪了别人,他才要狠狠报复你,故意把你划成个丑八怪,我看你打骂下人的样儿,肯定也是个冷血狠毒的主子。”
姬灵惜微笑着,看着这丫头抱着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嘴里喋喋个不休:“完了,我完了,福妈妈为什么要派我来照顾你,不公平,不公平啊,凭什么姐姐可以跟在公主身边照顾公主,我却要来照顾个丑八怪。”
这丫头心思单纯,没心没肺,傻傻笨笨的,虽然她话里话外一直在骂姬灵惜,姬灵惜却只当她是无心之说,没想要跟她计较,姬灵惜的心里正牵挂着其他事。君东篱现在怎么样了?袭香和风广陵有没有找到他?他们是不是脱险了?种种不安齐齐涌上心来,姬灵惜都想得魔怔了。
怔了良久,姬灵惜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不能再气馁了,必须振作起来,现在她再担心君东篱也帮不到他,眼下她该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瀚王府,又怎么找到刘紫熏,再逼她解蛊。
“姑娘,王太医请诊来了,请姑娘示下。”门外有婆子来喊。
“请王太医进来。”姬灵惜这副身躯连日折腾加上受伤,也该让太医来瞧瞧了,她走到门口相迎,一位老者正提着药箱进来,对她行了一礼,姬灵惜客气起来:“太医,您请进来坐。”
太医等姬灵惜在桌前坐下,也过来坐下,把了脉,又仔细看了看姬灵惜的伤口,问了下她日常饮食,身体感受如何,突然跪倒在地,说道:“姑娘,老夫无能,这些伤痕老夫只能尽力医治,无法保证不会留疤,请姑娘恕罪。”
姬灵惜连忙站起,想下腰去扶,又弯不下身子,急道:“王太医,快快请起!我也曾跟随过一位师傅学过一段时日医术,略懂岐黄之术,这刀痕能不能治好,我也略知一二,并不强求。太医,我只想知道我腹中胎儿可好?”
王太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说还是不说,要怎么说出口,瀚王爷对他下过命令,要治好这位姑娘,要是告诉她真相,会不会刺激到她?让她伤情更重了。
姬灵惜见状,主动问起:“孩子不好了?”
王太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胎儿气息微弱,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不好了?王太医,您只管说,我想知道真相。”女子追问。
王太医眉目紧缩,沉吟了一下,遗憾而无奈地说道:“姑娘,这孩子与你缘分将尽,还请你宽心哪,老夫学疏才浅,瞧不出胎儿是何症状,找不出病因,更别提设法医治了。”
听后,姬灵惜心情异常平静,不生气也不伤心,发怔了一会,平静道:“王太医,不怪你,有人在我身上下了毒蛊,想要我孩子性命,这又岂是医术可及的范围。”
王太医起身拿起药箱,恭敬道:“姑娘,你气血不足,身体非常虚弱,老夫开些固本培元、活血养气的方子,请姑娘养好身体,这些伤口,老夫要回去调制药粉,晚些派人送药过来,姑娘早晚各一次,抹在这伤口了,切记这七日里伤口吹不得风,碰不得水,要及时换药。七天后,伤口自然会长好,只是这些伤口会留疤,疤痕往后随着时间会慢慢消退,姑娘也莫太难过。”
说完,王太医又停顿了一下,弯腰一礼,说道:“姑娘,医道博大精深,老夫感谢你能替我解惑,给老夫指点了另一座医学高山。”
说完,王太医知礼地退出去,姬灵惜看见他手里的药箱,又喊了一句:“太医,能否将药箱留与我?”
“好的。”王太医依言将药箱又放回桌上,安静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