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变故
一夜雨水之后，清晨的气息格外阴寒。染风披了一件厚重的外衣，由杨边领路，走进石牢。
蒋碧楼侧卧着，身上倒是也没有上什么禁制，听见脚步声，睁开眼。
“怎么，想老子了？”言辞轻佻，似是没有做犯人的自觉。
染风也不计较他的言辞，让人打开来门房，坐下。杨边挥退左右，石室里只剩下染风、蒋碧楼和杨边三人。
杨边道：“我们只想知道宫内情形。”
蒋碧楼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那你们应该找禁卫，和军机营有什么关系？”
杨边面色不悦，染风示意，稍安勿躁，这才没有动手。蒋碧楼却是没有顾忌道：“老东西，没想到你在刑部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程宁修的下手，我一直以为你和颜胥有一手，我是错怪你了。”
染风一笑，问道：“如果我进宫问问当今皇后娘娘呢？”
蒋碧楼的脸一刹那露出一丝悲凉，却是转瞬即逝，撇嘴道：“请便。”
他的表情并没有瞒过染风的眼睛，她知道，她说对了，看来那个女人不但和尚无弦有关，和这位军机营副统领也不简单啊。她到了这里立刻着人查找蒋碧楼的资料，蒋碧楼从小就在将军府，和顾琉音顾琉瑟两姐妹青梅竹马，本人更是顾非看好的人，要不然也坐不上那个位子了。顾琉瑟其人，她在何家镇算是见过一面，空有一副好相貌，看来是没什么心机的。至于顾琉音，她笑笑。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是你蒋碧楼也不外如是。”
蒋碧楼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阴冷：“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尊贵的郡主殿下。”
到如今，她也不怕她瞧破她的身份，浅浅一笑，对于他的问题，并不作理会。她为了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一直跟在顾非身边，就算和如今的皇后娘娘无关，应该也不至于弄得他要至你于死地吧？”染风幽幽道，一边观察着蒋碧楼的反应，后者却是冷静下来，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杨边轻声道：“是世子。”
果不其然，一袭玄衣温文儒雅的程宁修面带笑容，问道：“怎么样了？”
见众人表情，程宁修即便会意，染风站起来，不禁疑惑他会亲自过来。
“没什么，刚刚从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去了，据说皇后被指认为凶手，大太监陈公公查出皇后给陛下的茶水中有砒霜，皇上服侍了好些日子了，如今顾非进宫暂时压下消息。”
他不咸不淡地说出这些，却让染风大大吃了一惊，前不久是知晓奉德帝重病，所剩无多，如今是说去就去，不过她却怀疑，难道真是顾琉音所为？她那是图什么？前几日军机营事件发生，程宁修大概示意杨边弹劾顾非，引奉德帝出面证实传言真假，如今真的确认，那么，顾非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不得不说，这一些，对于豫王府是大大的有利。
蒋碧楼似是不敢置信，目光犹疑，却是只字未提。
程宁修道：“陈公公已经将事情捅出来了，顾非想瞒也瞒不住，很快各路诸王就会借着吊唁的名头进京，我想颜胥那边很快就有动作了，奉德帝膝下没有子嗣，皇室也就只剩下先皇之弟景王尚紫极和江都王尚秀，江都王尚秀根基太浅，希望不大。”
杨边淡笑，摸摸灰白的胡子道：“怪不得世子之前就派秋先生去了江都。”
染风微微皱眉，她却是不知道程秋去了江都，李平传来消息的时候，程秋不是还在绛园吗？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却也不去在意，只是看蒋碧楼的神情，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表面的风流却盖不住年年岁岁积累的青梅之情，他到底对她是用真心的，顾琉音知不知晓？她倒是有些羡慕那个女人了，有一个男人爱她如此，作为一个女人，应该是莫大幸福了。就算母仪天下，对着奉德帝，她是否开心过？若是当年，在树林里，会拒绝尚无弦吗？
出了石室，染风有些恹恹，心不在焉地跟在程宁修后面。程宁修顿步，眉眼舒展开来：“你其实不想嫁给尚无弦吧？”
染风心中一紧，若是在之前，抛开利益，她是真的不愿意嫁给尚无弦，只是现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想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平日里沉静如水，在走之前那抹伤痛是怎么也不能在她脑海中抹去，无来由地歉疚，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她心中的算计，豫王府在比方这麽多年，和景王府结亲，明眼人都知道为着什么。
“大哥和江都王联系地怎么样了？”她不想回答，索性撇开。程宁修眼睛微微一眯，一手按在染风的肩膀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等我把尚秀推上那个位子。”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染风心中一寒。
推江都王上位，势必是要和景王府不死不休了。她和尚无弦，终究是有缘无分。说起来，很多年前。豫王和景王就笑说过婚约，彼时尚无弦对着顾琉音自然是不用说，她自己，心中却也放不下那个人的。
“国丧势必会激起轩然大波。”
染风言罢，程宁修淡淡看了一眼她，染风像是被他看穿心事，没有接下去。
程宁修道：“那是自然，一朝更替，不见血的，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染风，有的时候，你太心软。”说完无言叹气。
她扪心自问，不觉自嘲，她算是一个心软的人吗？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这些年为了豫王府，积累下来的人命和亏欠已经不用细说了。然而程宁修这么说，她不自觉也想，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狠一些？比如早就应该杀了尹未谋？
算了吧，她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
忽而想起景王府五小姐，那个与她其名的女子，却是真正入芙蓉珠玉养在深闺，她又是怎么一个人？看程宁修，侍妾无数，却一直没有迎娶正妻，她知道他的婚姻自然也是免不了要建立在利益上的。
“大哥准备娶谁？”
她突然这么问，倒是让程宁修诧异，笑道：“据闻尚紫极的女儿尚若貌美如仙，你去了景王府觉得如何？”
染风喟叹，笑言：“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真是传闻不虚。”
染风却是摇头，道：“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弄到手也是好的，只不过……”她想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豫王府和景王府到现在，奉德帝一死，是没有了合作的可能了，程宁修的妻子只选，绝对不可能出自景王府。
这话她来说也许有些不合适，程宁修也绝对不是耽于美色的人，不过若是有可能，也绝对不会拒绝美女的。
“我已经让程秋向姬楚原去提亲了。”
染风一愣，反对道：“怎么那么突然，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程宁修却是回避她的目光，顺手折了一片叶子，在手中把玩。
染风蹙眉：“你应该知道，姬楚原是颜胥的人，跟着颜胥这么多年，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挖墙脚……并且，她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夫？那个人，正是天涯明月楼坐下玄堂堂主韩远摩。”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
她还想再说什么，程宁修已经加快脚步。染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次见程宁修，好像他有些变了。很多事，她事先都不知晓，他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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