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场迎来了一场许父这一生估计也只见过一次的战斗,虽然早年走南闯北做行脚商人,也或多或少远远见过帮派互殴,官兵灭匪,甚至多年前也不清不楚瞧见远远天上有仙人斗法,可无论是世俗厮杀还是仙人斗法,都远远比不过眼前一人一剑战百人来得心神震撼。
活了将近半百年纪的许父,在这一刻也无法沉稳起来,更遑论两个待字闺中红袖添香的良家女儿。
许东来终究是在聚义堂见过那年轻人本事的,所以即便他一人战百人,她也坚信他能赢。
就像那说书先生口中叫王重楼的一个老前辈,年轻时一个人,一双拳头,不一样打得整个东土江湖无人敢吱声?就连提兵百万入东海的帝国军队,不一样拿那个叫王重楼的前辈没办法?
他都能做到,那眼前这个不知不觉已在自己心间生根发芽的男人,当然也能做到!
尽管姐姐常说她年纪小,不知人心不知江湖,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也承认自己看待事情全凭感性,但这又如何?她就是相信那个男人,相信他能顶天立地。
记得那天那个长了自己好几岁的男人跟她玩笑说,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她当时就感觉脸滚烫滚烫,如清晨洗漱时那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直接泼在脸上一般。
她能感觉到脸蛋都红透了,姐姐在一旁说他尽瞎开玩笑,其实她是有些生气的。
即便是开玩笑,也不用揭穿啊!起码这往后孤独的深夜,她辗转反侧之余也能有点念想。
比人心还反复的天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阳光刚透过云层照下来不久,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
养殖场鸡鸭孔雀都感觉压抑无比,雨水砸起尘土后将鲜血的味道冲了过来,它们都神色不安挤在角落,越里面越好。
生怕待会儿就来一个双手双脚高高站着的怪动物,将它们抓出去割破了脖子放进滚烫热水里。
陈有余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也不是有着伟大思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门圣僧,近百人如同狩猎的狼群,打定主意要将他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他就算不想杀人,也得杀了。
本身修为达到六重圆满的陈有余,在红牛饮料的加持下,一举冲进八重境界。
体魄力量不说远远超过先前,拼命厮杀起来也算游刃有余了些。
但开门境界终究只是修行路的第一步,第一重和第九重相差的也只是体魄力量速度而已,要想真正做到一步跨过天壤之别,还得属见山与观海境界的分水岭。
噗嗤!
羚羊挂角般的逆流花剑术刺穿前面一人心脏后,又顺势倒转透入身后人的腹部,再次拔出后先是架住迎面而来的三柄长刀,跃起身后将左侧二人重重踢飞出去。
只可惜他离御空之术还有十万八千里距离,因此一脚踹出后身子就不免落下地来,也就是此时,暗暗寻找机会蓄势多时的灰袍男人如同毒蛇般出现在身后,手中剑快到极致,笔直探出。
噗嗤一声,这算不上神兵利器却也足以破开人头颅的一剑,刺入陈有余腰间三寸之深。
“小子,去死吧!”灰袍男人神色兴奋,等候多时终于是成功将这个将来成就可能远超自己的年轻人重创,他相信,这一剑就算不能致命,也足以让他成为再也翻腾不起浪花的恹恹咸鱼。
他想得很好,也很对,可他却忘了临死的反扑才是最为恐怖。
在他一点一点用力还想将剑身深入的时候,那个疲于应付四面攻击的年轻人,突然转过身来。
他面容狰狞,背上硬生生扛下三刀,将他手中不知染了多少鲜血的长剑,在灰袍男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捅入他的心口。
灰袍男人瞪大了眼睛,气机在这一刻如同江河决堤,泻了个干干净净。
“你、你……”鲜血灌满了他的嘴巴,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仰头倒了下去。
“护卫长!”唐家护卫无不惊呼出声,便连气定神闲看戏的唐湛山和临云县令,也满脸不可思议。
场中还有六十余人,人数虽众,但没了主心骨,气势已经衰弱了下去。
看着那个背部挨了数刀,腰间挨了一剑,浑身都是血的年轻人,他们从心底升出寒意。
“他的修为……”临云县令目光惊疑不定。先前还未注意,等到这年轻人一剑怒杀唐府护卫长后,他才陡然发现那个年轻人的气机,攀升到了和自己不相伯仲的地步!
“杀了他,立刻!”先后损失数十护卫的唐湛山眼神阴鸷,一手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
临云县令不再犹豫,手中出现一套鹰爪铁钩,走向场内。
众人气势骤涨。
虽然临云县令出手极少,但他的本事却无人敢质疑!
如灰袍男人死前所想的那般,他那一剑让陈有余重伤,虽然陈有余拼命反扑将他了结,但自身体魄已经重创。
不分敌我的鲜血浸透了他的全身,恰逢细雨绵绵,整个人孤零零站在场中,面对水泄不通的包围圈,颇有几分悲壮。
许东来在他受那一剑时已经惊呼出声,再看见有三刀砍在他背上,当即肝胆欲裂,好像那锋利刀剑不是砍在陈有余身上,而是砍在她的心头。
就连身旁已经能将感情悄悄藏在心底的许南花,也在这一刻红了眼睛。她不理会旁边唐家家主的阴鸷眼神,双手并在嘴旁哭喊道:“陈公子,谢谢你,谢谢你又一次在我们家最危急的时候出现,这份恩情,我们领了,此生无力报恩,唯有来世偿还,陈公子,如果你能逃的话,就快点逃吧,不要管我们了!”
许南花声音越来越小,哭声越来越大,泪水如江河决堤,喃喃重复:“快逃吧,快逃吧……”
清风大多时候是凉爽的,只是受伤之后,夹在雨中的清风就颇有些锋利了。
陈有余眼神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模糊,红牛带来的能量似乎也在渐渐消失,可这百人还剩下大半没杀呢。
“还能杀吗?”陈有余低头自问,感觉到那个县令的到来,他有些悲壮的抬起头,笑道:“当然能杀!”
他的上空,一个盒子凭空出现,被他一手抓住。
看着这盒于此情此景有些滑稽可笑的炫迈口香糖,陈有余喃喃道:“希望你,真能让我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