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余漫不经心的言语,像是一块石子丢进平静湖面中,荡起了一圈圈优雅散开的涟漪,同时也惊醒了许南花并非真是胸大无脑的智商。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许南花这位心性善良的姑娘虽然从不敢看宰杀牲畜的景象,但作为养殖场主人的女儿,多多少少总是要往返些野味售卖以及屠宰场这类地方。尽管每次她都尽量偏头不去看,但鼻子嗅到的血腥味却是避无可避。
先前被那群突然闯进来的贼寇惊慌了心神,又对唐白的英雄救美而乱了心智,所以一时也不曾去细想今日为何贼寇会来,又为何知道她和妹妹在打理养殖场。
如今脱身了一会儿,虽说心中恐慌尚在,但头脑也算逐渐清明,经过那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山贼贼首的男人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她心中顿时升起怀疑。
靠近着这位一直以来都是花花大少形象,而今日却救世主一般的解救自己于水火的唐白,她稍显敏锐的鼻子动了动,发现果真有着一股猪血味道。
许南花为他擦汗的手当即顿住,身子也微妙地往后退了退。
“南花,你怎么了?”唐白感觉到这位即将要拿下的美人儿神色的变化,心里不禁一突。
许南花在他三步外站定,皱眉问道:“唐白,我且问你,你住在镇子里,如何知道今日山贼会来我这?”
一旁,吊儿郎当的陈有余晃了晃腿,望着房梁自言自语笑道:“傻姑娘总算开窍了呢。”
被质问的唐白恶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皮囊与身手皆是无比出众的家伙,然后转头对许南花道:“南花,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今早在野外狩猎,是听到一位往返镇子的樵夫说十里山好像去了山贼,我刚巧又得知你父亲去其他城镇谈生意,心想你这几日怕是在打理养殖场,怕你有危险,这才快马加鞭赶来的啊!”
唐白眼神真挚。
若不是陈有余前世今生见多了这种花言巧语加真情流露的对女子哄骗的招式,还真就以为这位白衣佩剑腰缠玉的翩翩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了。
而许南花的话,终究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子,虽然刚才心生了怀疑,但被唐白这番眼神真挚的解释,内心又开始摇晃了起来。
唐白内心稍稍放松。
可陈有余见她脸色变化,知晓这位傻姑娘脑袋又迷糊了,便在旁又不痛不痒说了句:“哎呀,时间不早了呢,我得准备回山寨了,不然啊,先前在这掳去的另一位小娘子,就要被我那群饿狼般的弟兄给巫山云雨了。”
“你说什么?”许南花听到这位山贼贼首说起自己妹妹,脸色顿时慌了起来。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唐白道:“唐白,你之前和那群贼寇打到外面,结果究竟如何?是胜是败?我妹妹真被他掳回山去了吗?”
唐白闻言,脸色变了一下,想说自己胜了,可胜了为何人没有救回来?可要是说自己败了,那面子折了不说,只怕这位听风便是雨的女人,又会觉得既然败了为何没有山贼前来将她抓回去。
一时间,他脑袋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一旁热衷于火上浇油的陈有余又自顾自用很大的声音嘟囔了一声:“罢了,那妞让那群兔崽子算了,谁让他们还算有良心,让我来这独自享用这位美人儿呢。”说着,陈有余突然将目光落到担忧着妹妹情况的许南花身上。
轻佻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游移,活脱脱一个无耻之徒。
许南花正想大着胆子叱喝他一声,谁料身旁的唐白突然惊醒,怒骂道:“你放屁,他们不是说好了事成后她归我,又岂会让你来?”
……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可唐白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站起身怒指陈有余,像是一位掌握铁证的英雄,在公堂上揭开某人丑恶脸庞般,大声呵斥道:“还有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虎头山贼首,可我为何从没见过你?二当家的说了他们大当家是个煞气汉子,岂是你这种小白脸?”
“哦?”陈有余笑意玩味地看着他,道:“原来那帮兔崽子是说将这位美人让给你啊,那倒是我夺人之美了,大侠,对不住啊,这位美人儿,你尽情享用。”说着,陈有余朝脸色阴沉的许南花努了努嘴。
唐白顿时脸色一变,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就在他呆愣之时,一记响亮耳光扇了过来,在他脸上留下五指掌印。
“唐白,你、你混蛋!”许南花哭腔骂道。
唐白慌道:“南花,我、我刚刚是被他绕圈子了,我是胡言乱语,我刚才说的都是胡话,你不要信啊!”
进门时大侠姿态十足的公子哥,此时已经完全乱了心神,只顾着伸手抓着许南花的手腕解释。
可许南花就算再傻,此时也知道事情因果了。
她心中悔恨,自己刚才居然还认为这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会是一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好男人。想起唐白进门她当作心中英雄般上前抱住,就觉得浑身像是染了污泥,脏乱不堪。
唐白还在苦苦解释,可许南花却厌恶地挣脱了他的手,骂道:“卑鄙!”
“我、南花……”唐白呆呆地看着许南花,看着她眼中较之以往更胜百倍的厌恶,心中突然升起了怨恨,他恶狠狠地看着一旁事不光己的混蛋,也同样恶狠狠地看着这个自己费心费力却始终得不到的女人。
唐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既然苦苦央求不得,那就别怪我用暴力手段。
唰地一下,被揭穿本来面目的唐白突然抓住许南花,然后一只手紧紧握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狰狞道:“贱女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可你偏偏要跟老子装他娘的清高!真以为老子非你不可?”
说着,他又怒视那个依旧吊儿郎当坐在凳子上面不改色的王八蛋,道:“还有你,你竟敢坏我好事,你知不知道,在临云镇,我就是天王老子?我告诉你,你得罪了我,你死定了,死定了!”
唐白近乎嘶吼,可见他内心何其愤怒。
而性命处在边缘一线的许南花,此时已经泪眼朦胧。倒不是她怕了这一剑划破喉咙,而是觉得这突然来的横祸,根源竟是因为唐白对自己的私欲而造成。她不免担心堕入贼窝的妹妹,不敢想象那些毫无人性的山贼,会怎样折磨她。
唐白脸色狰狞恐怖,但脑袋却从乱麻中捋出了一条线,那就是先逃出去!他知道,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绝对走不出这间屋子,那么,就只有试试许南花,够不够当一个人质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山贼,你要是不想看这美人香消玉殒,就乖乖给我将门打开,放我出去!”唐白要挟道。
陈有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