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在入夜之时,清风拂面,觉得生活如此的满足安逸,任何烦心的扰乱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都会消失不见,却总是在猛的一瞬间,想起什么,却瞬间忘记什么,不留任何痕迹,唯独遗下了一片难以抵抗的心酸。
秕稚醒来后,将涯戟推回去休息,都说神仙快活,可是自己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这样手到擒来的职位,生活状态,一切平静的让自己无可挑剔,却总是在冥冥中觉得,似乎亏欠了谁,还有什么是一定要做的。
门轻响,秕稚有点无奈的皱了皱眉头,低下头将脸埋在了怀里。
“怎么坐在这。”
秕稚本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仙婢闯了进来,可一听是一男子声音,略显惊恐的抬头看去,是天帝。
“臣…”还未等秕稚从窗边的桌案上跳下来行礼,比殇已经先一步扶住了她。
“不必多礼,我,朕只是偶然经过。”比殇漫不经心的松开秕稚,两人都很是尴尬,他便寻了座坐了下来,秕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杵在那,声音干涩的回了句,“谢陛下关心。”
“住的可还习惯?”
“惯。”
“朕称帝以来,一直不曾来看望爱卿,今日来是否叨扰了。”
“臣惶恐…”秕稚心想,你以前不是来过么,怎么突然又说不曾来过,那那晚来看自己,说涯戟没救的人,脑袋又乱了起来,难道是假的,那人的神态和现在是否有差别自己完全分不清,总之,天帝就是天帝,他的话就是圣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没见过,那就当没见过。
“可还觉得缺什么。”
“陛下,臣一切都很满足,谢陛下厚爱,谢陛下恩典。”秕稚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低着头不停的回应着,此时天帝却没了动静,秕稚偷偷抬眼去看,发觉天帝正盯着自己,赶忙又低下了头。
“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分了。”
“陛下,臣不解。”
“秕稚,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陛下原谅,臣都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记得涯戟?”
“我…陛下赎罪,臣不当自称我…臣不知道为什么记得他,臣看过卷轴里的场景,知道他是谁。”
“卷轴里,可有我?”
“回陛下。没有。”
秕稚只是觉得比殇周围的气场越来越凝重,再如此被询问下去,心跳都快停了,天帝此时也不再说话,秕稚也不敢抬头再去看。
隔了半晌,天帝缓缓站了起来,秕稚紧张的赶忙后退了几步,似乎见惯了她这样拘谨的样子,天帝也未表明态度,只是慢慢走到了立在屋内的古琴前。
“朕许久不曾听到这琴的声音了,爱卿可否献艺一曲?”
“臣遵旨。”说罢秕稚低着头快步走到琴边,坐了下来,抬起双手的那一刹那,眼前一阵眩晕,竹屋,白衣男子,温和的夜风。
“爱卿怎么了?”秕稚听到问话方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手依旧悬在琴上,却不停的在发抖。
“臣无碍。”说罢扬手弹了起来,这把琴的感觉很熟悉,虽然依旧记不起来,却闭上眼睛都知道指尖的弹动,静听着自己琴弦间流出的曲子,身前那人的气息,熟悉的让自己仿佛觉得,心脏的跳动都会随着他的改变而改变,秕稚缓缓抬起头,满眼泪水的看着眼前的人,琴音因着手指的颤抖越来越不稳,越来越凌乱。
面前的男子,天帝,就这样风淡云轻的表情注视着自己,静的就像完全没有风拂过的湖水,只是那双眼,那双让人看了就无法离开的眼,写满了询问和爱恋。
一声刺响,琴弦跳了一根,秕稚大口喘着气,低头心惊的看着跳飞的琴弦,手指火辣辣的痛,不自觉的伸手摸到了琴尾那一片乌黑的痕迹上。
“陛下,您是不是认识我。”
“是。”
“那您告诉我,我是谁,您又是我的谁?”
“你是秕稚。”比殇沉默了一下回到,“而我,”发觉秕稚抬头一脸期盼答案的看着他,比殇吹了眼睛,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和你一样,是神龙之一。”
“仅此而已么?”秕稚继续追问,满脸不信的表情,似乎明白的告诉比殇,你一定隐瞒了什么。
比殇垂着眼,沉了口气,抬眼看向秕稚,“以前我以为兴许不是这样,但现在我不得不认为,是这样。”
“臣愚钝,臣不明白。”
“稚儿!”
门推开,涯戟原本满是欢喜的表情,在看到天帝的瞬间,消散而去,化为了恭敬还有一份诧异。
“臣拜见陛下。”
“免礼。”
秕稚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看着比殇,比殇似乎终于有了情绪的脸在听到涯戟的一声“稚儿”之后情绪消散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为了那一副看起来很是平静,和善的表情。
“朕偶然路过,来看看秕稚爱卿,也该回宫去了。”
涯戟听罢弯身下去很是恭敬的说,“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秕稚都未站起来,只是仿佛丢了魂一般的小声说道。
比殇走后,涯戟关了门,走到秕稚面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天帝走你都不站起来,你胆子也太大了。”
见秕稚仿佛没听到自己话一般,只是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琴,涯戟发现琴弦竟然断了一根。
“怎么如此不小心,可是伤到手了?”涯戟托起秕稚的双手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受伤才将她从琴边拉开,扶到桌边坐下。
“别担忧了,那琴弦我帮你修好就是。”
秕稚只是略微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莫名的忧伤,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天帝还是为了什么,自己看到他,没有熟悉感,却也完全没有陌生感,可是就是这样淡如水的感觉,却使得一股莫名的罪恶感袭上心头。
涯戟将那琴弦拿捏在手间,断的地方如何都接不回去。
“这琴弦是很特殊的材料做成的。一时半会还接不好。”
“涯戟哥哥不要管它了,看你刚才兴高采烈的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天地柱基本稳定了,我在想我们的事,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们的事?什么事?”
“秕稚,你可欢喜我?”
“我…”
“这些日子我脑袋中总是出现很多奇怪的场景,但是看来看去,都有你,我想,也许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这是注定的,不是么。”
“涯戟哥哥,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这样互相关心,照顾不是很好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觉得,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兴许是我太霸道了,可我总是担心,担心有一天会发生什么变故,会使得你离开我。”
“涯戟哥哥,你多心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呢,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么,没有理由发生什么变故。”
“希望是我多心了,但是稚儿,我的话,是真心的。”
“我懂得,我真的懂。”
涯戟见秕稚似乎有意封自己的嘴,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沉默了不少,不再继续问下去,秕稚抬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场面又变得有些尴尬,此时雪卿一脚把门踹开,气呼呼的站在门外等着秕稚,转眼看到涯戟,那气愤的表情又增加了几分,恶狠狠的等着面前的两个人,一副要扑上去拼命的样子。
涯戟见状,浅笑了一下,告辞了秕稚,转身走了出去。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比殇给气走了!”雪卿见涯戟走了,一脚把门踢关上,气哼哼的蹦到桌子上看着秕稚,秕稚一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人家好不容易放下身段来看看你,你怎么能这样呢?”雪卿一脸替人家委屈的表情看着秕稚,索性趴在桌子上耍起赖来。
“我怎么他了?他是天帝啊,我总不能随随便便的说话吧!”秕稚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声音提高了不少,这是辩解吧,这样想心里能舒服些。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点都不记得?”
“你说说我该记得什么,我记得我自己是谁,我记得我昨天吃了什么,我记得一切生活的细节,还要记得什么!”
“你记得比殇么?”雪卿幽幽的问,秕稚原本有点咆哮的样子,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顿时安静了下来,低了头,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我何尝不想记得,你提到这个名字,我只是觉得心痛,难受,可是我偏偏什么都不记得,我努力的去想,还是记不起来,你告诉我,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现在什么状态,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然后就这样了。”
“失踪?什么意思。”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当初比殇去寻你,据说你被那魔王抓走了,之后比殇回来,说救到你的时候你气息都散了,他将那魔王劈了个粉身碎骨。”
秕稚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似乎在卷轴里看到这样的场景,惊讶的看着雪卿,却没有打断它的话,“却在一回头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渐渐消散了。比殇一气之下,疯了一般的将六界平了,称帝后就开始动用六界的力量寻你,这其中我也觉得奇怪,他原本是受了伤的,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变得很是强大。”
“然后呢?”
“后来是军师找到你的,说你在云海,比殇问询就迅速寻了去,看到你却没有敢近前,他那天哭了。”
“我为什么不知道。”
“军师告诉比殇,你除了涯戟,谁都不记得了,比殇没敢现身。”
“我…”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的。”雪卿跳起来摸了摸秕稚的脸,轻轻说“不要太靠近涯戟好么,不是他不好,只是那样,真的会伤到比殇。”
“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