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比殇进攻鬼族的时候会带我一起,原本是打算他出军后我偷偷带雪卿一起去次妖灵山,看来这计划要被推迟了。
天尚未全亮我便被侍女唤醒,揉揉眼睛走出大殿,殿外无人,唯有比殇背对着门站着,他已经穿戴好盔甲,听到门响转过身来,看着我,笑了笑问道:“睡的可好?”
我揉揉眼低头恩了一声,其实还没大醒,雪卿那个家伙晚上精神大好,不停给我唠唠叨叨的说着一些我似懂非懂的东西,我除了知道它能大概感知到其余守护神兽的方位,别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发现比殇身后的练兵场上干净整齐,所有的兵将都不知去向,不禁好奇的问:“他们人呢?”
“挚景带他们先行出发了。”我听到比殇的回答,微张着嘴看着他:“那你怎么…”
他轻笑一声,走到我身边说:“在等你醒来。”
我木呆在那,被侍女引着进去梳洗完毕,他从身后侍女身边取了一套盔甲递到我面前,我惊异的看着银白色的盔甲,指了指自己,疑问的看向比殇,他不答语,浅笑着点了点头。
“应该合身。”比殇将盔甲打开来,确实是女式的,不像他的那般厚重,明显纤细不少,一件一件套在我的衣服上,还确如他所言,蛮合适的。
比殇将身后的头盔拿过来戴在我头上,轻轻帮我将带子系好,满眼笑容的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护手和我的肩甲碰撞在一起“梆梆”作响,我也被那力度拍的身子侧了侧,还没恢复平衡,比殇便拉着我的手,瞬间飞入云海。
我嘟着个嘴站在他旁边,他回头来好奇的看着我,我转头瞟他一眼,不知道算不算埋怨的说了句:“我都没照镜子…”
第一次穿盔甲啊,确实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就被比殇直接带的飞了起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很丑,被人看到会不会嘲笑我,心中正盘算着,比殇在耳边低沉的笑了,手一挥,我身侧翻起一面云墙,里面映着惊讶的瞪着眼的我,身边是温柔浅笑着的比殇,我的盔甲和他的颜色一样,肩膀两侧也是龙头,却比他的小一些,头盔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这…”我不知道是该惊奇比殇召唤出来的云墙还是云墙中印出的我们,总之是愣在了那里。
比殇也看着云墙中的我们,“按照我的赶制的,你不用冲锋陷阵,不用如此复杂,能护个安全就行。”
我羞涩的低了头,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比殇还真是相配,我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护手上的花纹,接下来一路都很沉默,头盔贴着脸的地方冰凉冰凉的,比殇见我不说话,也便一直沉默着,我心中形容不上来的滋味,带着点细微的小喜悦,还有着庞大的愧疚感,矛盾的纠缠在一起,慢慢相互抵消。
比殇带着我落在地上,挚景以及几名将领站在不远处暗灰色的高大城门前,看到我和比殇出现,眼睛狠狠的盯着我的盔甲,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我低头抿抿嘴,比殇拉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才发现他竟然就是这样一直拉着我没有松开,我尴尬的将手抽回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松开就走到了挚景身边,吩咐了两名将士跟随我,回头对我温和的笑了笑,便向着城门走去。
周围环境很奇怪,城门上大大的写着两个血红的我不认识的字,城门紧紧的闭着,没有守卫,除了我们,这里原本拥有的景物没有颜色,灰白一片。
比殇在城门前静立了一会,轻轻一扬手,身后突然出现一队士兵,我还没想清楚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动作迅速的已经向着城墙飞了上去,身手十分敏捷。
快到城墙边的时候,从墙上突然散着浓浓的黑气,顺着城墙倾泻下来,只要触及到士兵,那士兵便立刻化为了黑烟,我捂着嘴后退一步,不敢叫出来。
比殇身后又出现了一队士兵,向着上面飞过去,完全不见任何恐惧,比殇像是发现了什么,扬起手一道蓝光射出,击在了城门右侧城墙上,被击中的地方炸开来,一个黑衣人从上面掉了下来,没看清楚他的样子,落地的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城墙上的黑烟因着他的坠落也停止了。
又有一队士兵攀了上去,从里面缓缓打开了城门,挚景先行走了进去,我此时才发现,比殇身边的兵将很多都是隐着的,此时现身浩浩荡荡的向城门内开进,威武有序的样子让我不由得佩服身前不远处的比殇。
他察觉到我看他,走到我身边,声音听起来很是安稳的问:“怕么?”
我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指着城门上的字问:“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鬼界。”
“可我记得那里本来写着酆都的。”这城墙和这城门,不就是黄泉地府的样子么,却有些不一样,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兴许是现在军队开进的样子和一群狰狞的鬼差押赶魂魄的样子不同吧。
“等平了鬼族,便按着你的意思,改名酆都。”比殇依旧是那副风淡云轻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向着那城门走去,我心中一震,这一切都乱了,怎么变成是我来改变这些,到底是哪里错了,我心有余悸的看着那城门,我身后的侍卫尽职的看着我,我不动他们也一动不动。
“你们该去保护他的。”我转头对他俩说,他俩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完全不理会我,我无奈的叹口气,向前走去,身后的他们两个连体般的走路姿势都一样,此时和我保持着不变的距离跟着我也走了进去。
进了门是浓浓的大雾,这倒是和原本的鬼门关一个样,四周都看不清楚,我脑海中很是混乱,这里为什么如此熟悉,我一定是来过的,但是记忆凌乱的让我没办法拼凑起来,我只记得四周应该是漫天遍野的鲜红,如今却是满目的惨白。
拨开浓雾仔细看去,一条看不清尽头的路孤零零的竖在面前,比殇回头望了我一眼,便跟着挚景他们一同开进,我事外人一般的站在路边,身后立着两尊石头神,大批的军士在我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侧头看我,我也便习惯了这样的空气般不存在,轻轻蹲下来看着面前成片的娇嫩小花,许是见不到光的缘故,统统是白色的花瓣。
我伸手想去碰那花,被身后那两位给制止了,我奇怪的回头看着他们,他们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花你不能碰的。”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吓了一跳,一个长相奇丑的看不出人还是鬼的家伙站在花丛中盯着我,一大一小的眼睛里面眼珠不停的转着,一条大鼻子皱缩在一起,暗黄的一口牙齿咧在嘴外,猩红的舌头掉出来,面向如此狰狞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却散发着巨大的哀伤。
我没有敢回答他的话,站起来警惕的看着他,他轻轻蹲下去,将一朵花扯了下来,在手中紧紧的攥着,那花变成鲜红的汁液如血液般从它的指缝里流出来,掉在地上其他的花上,被吸了进去。
“看到了么,这花天性嗜血,嗜杀,嗜生气。”他那双不停转动的眼睛看着我,向着我走了一步,我身后的两位大神挡在了我面前,吓的他害怕的退了好几步,我从两位大神中间钻到前面,对那家伙摇摇手,“你别怕,我们不伤害你。”
“不伤害我么,她也说过。”
他身边的浓雾散去了不少,我才发现那浓雾其实是这花散发出来的气体,也不知道有什么毒性,没来的及思考这些,他轻轻的向我这边靠近,我想他应该是不怕我的。
“我见过你。”他仔细看了我半天,轻轻说道,我大吃一惊,想走过去,被大神拉住,只得收住脚,声音急促的问:“真的!在哪!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他晃了晃难看的大脑袋,低着头说了句:“只是见过。”
“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激动的看着他,满怀希望的问,他的眼珠不停转动,我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就见他自嘲的笑了笑,摆了摆他干枯的手说:“记不清了,可能是曾经,也可能是以后,”说罢狠狠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是现在,我的脑袋一团乱,什么都记不清了。”
“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酆都!这些花本来都应该是红色的,为什么现在是白色的!”我尝试着去提醒他,兴许他能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听到我的话怔住了,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痛苦的抱着头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你别逼他了。”雪卿冒了出来,在我旁边白了我一眼,看不出情绪的看着地上打滚的那家伙。
“他说他见过我!我当然要问,兴许他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抓着雪卿的爪子激动的摇晃着,它挣脱不开,一脸生气无奈的表情看着我,拖长了声音说:“主——人!”
我悲哀的不再摇动它,像个泄气的皮球蹲在了地上,雪卿落在地上四爪着地凑近我看了看,说:“记忆这东西要是被打碎了,你让他努力的想,只会刺激到他。”
这时候花丛里那个丑陋的家伙突然浑身着了火一样的蹦了起来,浑身沾满了被他压碎的花朵汁液,鲜红鲜红的看着很是可怕。
“叶儿…”他像是疯了一样的追着什么不停的跑着,我站在远处看他在我面前不停的跑着转圈,双手伸着想抓住什么,却怎么都抓不住,痛苦悲哀的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趁着两个大神不注意冲到了他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瞬间松开了手,他身上好烫。
他被我打断了发狂,又安静下来站在那,对着我说:“那花你不能碰的。”
我诧异的看着他,他又和方才一样扯了一朵花揉碎了,完完全全重复了方才的所有动作,也说见过我,又开始发疯的叫着叶儿追跑起来。
我满眼失望,看来他说见过我不过就是他自己角色中的一个片段,我心中有火对着他大喊了一句,“叶儿死了!”他猛的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声音很是颤抖的说:“你胡说。”
我见他终于又说了句不一样的话,对着他大喊了一句:“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多久?”他残破的脏耳朵甩了甩,耷拉在头两边,“很久了。”
“叶儿说,她和我一起照顾这些花,这些花开的时候我来看管它们,等它们开败了,长叶子了,她就会来。”我低头仔细一看,这一片片白花确实没有一朵是有叶子的,就像是从土里直接冒出来一般顶在长茎上。
“这些花,开了多久了?”我试探的问了句,他听到我的问题,转动的眼珠边竟然滑出来了一行眼泪,“很久了,从来没有败过。”
我吭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雪卿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比殇已经走远了,我回头望望比殇行进的方向,在看看身前的悲伤的丑鬼,轻轻说:“你确定你真的见过叶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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